那两个护卫猝不及防，惨叫一声，捂着眼睛倒了下去。张虎反应迅速，急忙后仰，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暗器，但胸前的衣襟还是被划破了一道口子，惊出了一身冷汗。
就在张虎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蒙面人眼中寒光一闪，手中长弓如同离弦之箭般掷出，直取张虎心口！
张虎大惊失色，想要躲闪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长弓带着凌厉的风声，朝自己射来！
“铛！”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骤然响起，火星四溅！
张虎只觉一股大力从侧面传来，将他撞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那柄势大力沉的长弓，竟被一柄突如其来的鬼头刀格挡开，斜斜地钉在了旁边的廊柱上，深入寸许，兀自嗡嗡作响。
“张都头，没事吧？”一个粗豪的声音响起。
张虎惊魂未定，喘着粗气看去，只见一个身材魁梧、满脸虬髯的大汉手持鬼头刀，挡在了他的身前，正是他的副手，也是他多年的兄弟，李猛。李猛身后，还跟着七八个反应过来的府兵，个个手持兵刃，神色紧张地将蒙面人隐隐包围起来。
“我没事，李猛，多亏了你！”张虎定了定神，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胸口被划破的衣襟，那里的皮肤火辣辣地疼，显然是被暗器的劲气所伤。他看向那两个倒在地上的护卫，他们依旧捂着眼睛在地上翻滚，指缝间渗出鲜血，显然伤得不轻。
“狗贼！竟敢夜袭府衙，伤我弟兄，今日定要你留下狗命！”李猛怒喝一声，手中鬼头刀一挥，刀风呼啸，“兄弟们，并肩子上，拿下这蒙面贼！”
那蒙面人一击不中，并未慌乱。他见李猛等人赶到，人数占优，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但随即又被冰冷的杀意所取代。他并未去拔插在廊柱上的长弓，而是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欺近最近的一名府兵。
那府兵刚举起长枪，还未刺出，便见蒙面人手腕一翻，一道寒光闪过。那府兵只觉喉咙一凉，随即一股腥甜涌上，他瞪大了眼睛，捂着脖子，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软软地倒了下去，鲜血从他指缝间汩汩流出。
好快的刀！张虎和李猛同时心中一凛。这蒙面人的身法和刀法都快到了极致，而且出手狠辣，招招致命，显然是顶尖的杀手。
“小心！他刀快！”张虎急忙提醒道。
“怕他作甚！”李猛悍不畏死，大吼一声，鬼头刀大开大合，带着万钧之势，朝着蒙面人当头劈下。他知道对方身法快，不敢与之缠斗，只能以力破巧，用刚猛的刀法限制对方的速度。
蒙面人面对李猛势大力沉的一刀，不闪不避，身形微微一侧，如同风中杨柳，轻巧地避开刀锋，同时手中短刀再次递出，直刺李猛肋下空当。这一刀角度刁钻，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正是李猛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
“大哥小心！”张虎见状，顾不得胸口伤痛，抽出腰间佩刀，一个箭步上前，刀锋斜撩，格挡向蒙面人的短刀。
“叮！”
两柄短刀再次相交，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张虎只觉一股沛然巨力从刀身传来，震得他虎口发麻，手臂一阵酸麻。他借势向后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形。
蒙面人也被张虎这一格震得身形微微一顿，李猛趁机回刀，鬼头刀带着呼啸的风声，横扫而来。
蒙面人腹背受敌，却依旧从容。他左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身形如同陀螺般猛然旋转起来，手中短刀化作一片光网，将李猛的鬼头刀和随后赶来的几名府兵的兵刃尽数格挡开来。
“叮叮当当！”一连串密集的金铁交鸣声响起，火星四溅。蒙面人在数名府兵的围攻下，竟丝毫不落下风，反而凭借其鬼魅般的身法和快如闪电的刀法，不断寻找着破绽。
又有两名府兵惨叫着倒下，他们都是被蒙面人抓住瞬息即逝的破绽，一刀封喉。府兵们虽然悍勇，但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显得有些力不从心，脸上渐渐露出了恐惧之色。
“废物！一群废物！”李猛见状大怒，他拼尽全力，刀刀猛攻，想要为兄弟们争取机会，但那蒙面人的身法实在太过诡异，如同滑不溜丢的泥鳅，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他的刀锋，并予以致命反击。
张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这样下去不行，己方虽然人多，但对方身手太高，硬拼只会徒增伤亡。他必须找到对方的弱点。
张虎的目光快速扫过蒙面人。此人身材中等，身形灵活，显然擅长速度和技巧。他手中的短刀样式古朴，闪烁着幽冷的光芒，绝非凡品。他的蒙面巾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和线条紧绷的下颌。
等等！张虎突然注意到，蒙面人在刚才旋转闪避李猛刀锋时，右脚的动作似乎有一丝极其细微的凝滞，虽然快得几乎让人无法察觉，但张虎毕竟是经验丰富的都头，眼神毒辣。
是旧伤？还是身法的破绽？张虎不敢确定，但这是目前唯一的机会。
“李猛！攻他下盘！他右脚似乎有问题！”张虎厉声喝道，同时他不再急于进攻，而是挥舞着佩刀，不断骚扰，试图牵制蒙面人的注意力，并仔细观察他的步法。
李猛闻言，精神一振，他虽然性格粗犷，但战场经验丰富，立刻明白了张虎的意思。他大喝一声，鬼头刀不再一味劈砍，而是刀势下沉，猛地朝着蒙面人的下三路横扫而去。
蒙面人听到张虎的喝声，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显然没想到自己如此细微的破绽竟被对方捕捉到了。他冷哼一声，身形再次飘忽起来，避开李猛的刀锋。
但这一次，张虎看得真切！在李猛刀锋扫向他右脚时，蒙面人的闪避动作确实比平时慢了一线，而且落地时，右脚似乎微微向内撇了一下。
是右脚！张虎心中笃定，“兄弟们，集中攻击他右脚！”
其余几名府兵也反应过来，纷纷改变攻击目标，长枪短刀，都朝着蒙面人的右脚招呼过去。
蒙面人见对方识破了自己的弱点，眼中杀意更浓。他知道，一旦下盘被限制，他的速度优势将荡然无存。他猛地一声低啸，身法陡然加快，短刀挥舞得更加迅捷，刀光弥漫，如同一张巨大的罗网，将自己笼罩其中，同时他的身形也开始快速移动，不让对方有集中攻击他右脚的机会。
一时间，刀光剑影，喊杀声、兵刃碰撞声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府衙的动静早已惊动了其他地方的守卫，远处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喊声。
“坚持住！援军马上就到了！”张虎大喊，给兄弟们打气。
蒙面人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拖延下去。他眼中寒光爆射，攻势陡然变得更加疯狂，如同受伤的野兽，每一刀都带着同归于尽的气势。
“噗嗤！”一名府兵躲闪不及，被他一刀劈中肩膀，连肩带臂，竟被劈下一大块血肉，惨叫着倒在地上。
“啊！”李猛也被对方疯狂的刀势逼得连连后退，手臂上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直流。
张虎心中焦急，援军虽近，但远水难解近渴。看这蒙面人的架势，是想在援军到来之前突破包围。
就在这时，蒙面人猛地一个旋身，短刀如同毒蛇出洞，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刺向张虎。这一刀又快又刁，显然是算准了张虎是这群人的指挥者，想要先斩将夺旗！
张虎早有防备，他不退反进，手中佩刀以一种防御的姿态横在胸前，同时左手闪电般探出，并非去格挡对方的短刀，而是抓向蒙面人的手腕！这是一招险中求胜的打法，一旦抓空，他必死无疑！
蒙面人显然没料到张虎会如此大胆，竟敢徒手抓他的刀刃。他眼中闪过一丝轻蔑，手腕微翻，短刀的角度更加刁钻，想要顺势切开张虎的手掌。
但张虎的动作更快！他的手指如同铁钳一般，精准地扣住了蒙面人握刀的手腕关节处！这是他多年捕快生涯练就的擒拿绝技，专克持刀歹徒。
“呃！”蒙面人只觉手腕一麻，一股巨力传来，手中短刀险些脱手。他心中大骇，没想到对方的擒拿术如此厉害。
就是现在！张虎心中狂喜，他猛地用力一拧！
“咔嚓！”一声轻微的骨裂声响起。
“啊！”蒙面人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这是他今晚第一次受伤，也是第一次发出声音。他的手腕被张虎生生拧断！
短刀“呛啷”一声掉落在地。
机会！李猛见状，眼中闪过凶光，他不顾手臂的伤势，用尽全身力气，将鬼头刀高高举起，然后狠狠地朝着蒙面人的头顶劈下！这一刀凝聚了他所有的愤怒和力量，势要将这恶贼劈为两半！
蒙面人手腕被废，又失去了兵刃，面对李猛这石破天惊的一刀，已经避无可避。他眼中闪过一丝绝望和不甘，他猛地抬头，那双冰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张虎，似乎要将他的样子刻在灵魂深处。
“噗嗤！”
鬼头刀精准地劈中了蒙面人的头顶，从额头一直劈到下颌，鲜血和脑浆迸裂而出，溅了李猛一脸。
蒙面人的身体猛地一震，然后动作戛然而止。那双冰冷的眼睛失去了所有神采，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激起一片尘土。
随着蒙面人的倒下，周围的喊杀声也渐渐平息下来。只剩下众人粗重的喘息声和远处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李猛拄着鬼头刀，大口喘着气，脸上、身上都沾满了鲜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他看着地上蒙面人的尸体，又看了看旁边同样气喘吁吁的张虎，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他娘的总算搞定了”说完，他晃了晃，差点栽倒。
“李猛！”张虎急忙上前扶住他，“你怎么样？”
“没事小伤”李猛摆摆手，但脸色苍白，手臂上的伤口还在不断流血。
张虎看向地上的几具府兵尸体和那两个受伤的护卫，心中一阵沉重。今晚虽然成功击杀了刺客，但己方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取下了蒙面人的蒙面巾。
当蒙面巾被取下的那一刻，张虎和李猛都愣住了。
那是一张极其普通的脸，甚至可以说有些平庸，放在人群中绝不会被人注意。但在这张平庸的脸上，却有着一道从左眉骨延伸到下颌的狰狞刀疤，破坏了整张脸的和谐，显得异常凶悍。
“这个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李猛皱着眉头，努力回忆着。
张虎也觉得有些眼熟，但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他仔细检查了一下尸体，在对方的腰间发现了一个小小的黑色令牌，令牌上刻着一个栩栩如生的毒蝎图案。
“毒蝎令牌！”张虎瞳孔骤缩，倒吸一口凉气，“是‘幽冥阁’的人！”
“幽冥阁？！”李猛脸色也瞬间变得煞白，“那个杀手组织？他们怎么会找上我们青州府衙？”
幽冥阁，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字。江湖上最顶尖的杀手组织之一，只要你付得起价钱，他们可以刺杀任何人，从王公贵族到武林高手，从贩夫走卒到朝廷命官，从未失手。据说，他们的标志就是这种毒蝎令牌。
张虎的心沉了下去。如果只是普通的江湖仇杀或者盗贼报复，他有信心应对。但对方是幽冥阁，这就完全不是一个概念了。幽冥阁的杀手，向来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而且一旦出手，往往不止一人。今晚来的这个，已经如此厉害，若是再来几个
“快！快把受伤的弟兄抬下去救治！清点伤亡！加强戒备！通知知府大人！”张虎立刻下达命令，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知道，青州府衙，恐怕要面临一场前所未有的危机了。
夜风依旧吹拂着，带着浓重的血腥味。火把的光芒跳动着，映照着众人凝重而恐惧的脸庞。蒙面人的尸体静静躺在地上，那道狰狞的刀疤在火光下显得格外阴森，仿佛预示着一场巨大的风暴，即将在青州掀起。
知府王大人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的。他是个五十多岁的文官，平日里养尊处优，最是好静。此刻被人从睡梦中吵醒，心中颇为不悦，但听到门外传来张虎带着焦急和凝重的声音，他心中一咯噔，知道定是出了大事。
王大人匆匆穿上官服，来到前厅。只见张虎、李猛以及几名浑身浴血的府兵站在那里，地上还躺着几具盖着白布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王大人脸色一白，险些晕过去，他强自镇定下来：“张张都头，这这是怎么回事？府衙里怎么会闹出这么大动静？”
张虎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卑职无能，让歹人夜袭府衙，惊扰大人，还请大人降罪！”
“降罪降罪！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王大人急得团团转，“到底发生了什么？死了多少人？是什么人干的？”
“回大人，”张虎沉声道，“昨夜三更时分，一名蒙面刺客潜入府衙，袭击了巡逻的弟兄。两名护卫被暗器伤了眼睛，一名府兵被当场斩杀，另有两名府兵重伤。卑职与李都头率人赶到，经过一番激战，总算将刺客击杀。但”
张虎顿了顿，从怀中取出那个黑色的毒蝎令牌，双手奉上：“但卑职在刺客身上发现了这个。”
王大人疑惑地接过令牌，当他看清上面的毒蝎图案时，脸色骤然大变，手一抖，令牌险些掉在地上。“毒毒蝎令牌？幽幽冥阁？！”他声音都变了调，脸上血色尽失，“是那个杀手组织幽冥阁？他们他们为什么要袭击我们青州府衙？我们与他们无冤无仇啊！”
“卑职也不知，”张虎摇了摇头，“幽冥阁行事诡秘，从不轻易暴露行踪。此次他们派如此高手夜袭府衙，绝非偶然。卑职担心他们的目标可能并非普通的府兵，而是”张虎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王大人的心脏猛地一缩，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目标是我？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惊恐地看向四周，仿佛那黑暗的角落里随时会窜出索命的杀手。
“张都头！李都头！”王大人声音颤抖，“这可如何是好？幽冥阁啊！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他们要是盯上我了，我这条老命”
“大人息怒，”李猛上前一步，沉声道，“事已至此，大人不必过于惊慌。幽冥阁虽然厉害，但他们也并非无所不能。只要我们加强戒备，严密防守，未必不能应付。当务之急，是查明幽冥阁为何要袭击府衙，他们的真正目标到底是谁，又是谁雇佣了他们！”
张虎点头附和：“李猛说得对。大人，如今府衙人心惶惶，您必须镇定下来，稳定人心。同时，我们需要立刻采取措施：第一，加强府衙内外的守卫，增派人手，日夜巡逻，严查进出人员；第二，封锁消息，尤其是关于幽冥阁的消息，以免引起青州城内的恐慌；第三，卑职想亲自去查验那名刺客的尸体，看看能否找到更多线索；第四，派人秘密调查最近青州城内有无可疑人物或异常事件，特别是与江湖人士有关的；第五，此事非同小可，恐怕不是我们青州府衙能够独立应对的，是否需要上报按察使大人，甚至上报朝廷？”
王大人听张虎条理清晰地说出这几点，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些。他知道，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张虎和李猛是他的左膀右臂，必须依靠他们。
“好！好！就依张都头所言！”王大人定了定神，努力摆出知府的威严，“张都头，你立刻带人去查验刺客尸体，务必仔细，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李都头，你负责加强府衙守卫，确保万无一失！封锁消息的事情，我会亲自安排。至于调查可疑人物和上报之事”
王大人皱起了眉头。上报按察使甚至朝廷，固然能得到支援，但也等于承认了青州府衙无能，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恐怕他这个知府的位子也坐不稳了。而且，幽冥阁势力庞大，万一惊动了他们，引来更疯狂的报复怎么办？
“上报之事，容后再议。”王大人最终还是决定先压一压，“当务之急是找到线索，搞清楚他们的目的。张都头，调查可疑人物之事，也交给你了。你务必尽快查清此事，否则我们都担待不起！”
“卑职遵命！”张虎和李猛齐声应道。
离开了前厅，张虎立刻带着几名心腹仵作，来到停放刺客尸体的房间。那蒙面人的尸体已经被清洗过，身上的血污被擦拭干净，但那道从头顶劈到下颌的致命伤口依旧触目惊心。
张虎仔细地检查着尸体。死者男性，年龄大约在三十到四十岁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