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鹰隼目光扫向帐下左侧一面容阴鸷的中年男子:“兀术水使,你那‘宝贝’们,准备得如何了?可别给本帅掉链子。”
那阴鸷男子正是“万兽门”中专司驯化水下凶兽的负责人,御水使兀术。
兀术闻言躬身回道:“赫连元帅放心。‘黑鼍龙’三十头,‘铁头鲶’一百尾早已就位,这些宝贝白日静伏,蓄养精神,此刻正是最凶暴之时。”
“铁头鲶我知道是鲶鱼凶兽,黑鼍龙又是何物,你们真的培育出了蛟龙?”赫连勃惊问。
兀术回:“回元帅,黑鼍龙,乃是我万兽门倾尽数代之力,以黄河古鼍为基,融合了西山寒铁蜥的鳞甲韧性,北漠沙虫的掘地之能,更以秘法激发其远古血脉,耗时三年方才培育出的水下霸主。”
他详细描述着,满脸痴迷:
“黑鼍龙性情残暴嗜血,悍不畏死。经我门秘法催动,其凶性倍增。
三十头黑鼍龙齐出,莫说这潼津水寨,便是真正的水师楼船阵,也能给它冲个七零八落。
它们擅长撕咬冲撞,可潜入水下破坏船底,掘松河岸根基。”
成年者可达三丈十米余长,骨甲鳞片坚硬逾铁,寻常刀剑难伤,以强弓硬弩在十步内直射也难穿透。”
“火炮呢?”赫连勃又问。
“嘿嘿嘿,元帅放心,白日已试验过了,靖武军的火炮尚且打不穿犀牛凶兽,黑鼍龙的鳞片更胜数筹,加之黄河天险,火炮?能有什么作为”
赫连勃大喜,看来国主网罗来的奇人异士果然厉害。
他大笑道:“好一个水下霸主,有此等神物相助,何愁潼津不破?王长乐那小子做梦也想不到,真正的杀招藏在这黄河浊水之下,兀术水使,此战若成,你当为首功!”
兀术眼中闪过一丝残忍光芒:“今夜子时三刻,月暗星稀,河面能见度最低,正是突袭良机。水下无声无息,待到南人发觉,已然迟了。”
赫连勃一拍大腿:“详细计划,再报一遍!”
兀术水使指着帐中潼津河道图娓娓道来:“子时一到,水下宝贝分三路出击。第一路直扑南人水寨,专挑那些大船,撞其船底,撕其桨舵,制造混乱,若能引燃其火船,更是大功。”
“第二路,黑鼍龙主攻潼津北城墙水门,定能在最短时间内破开水门或掘开缺口。”
“第三路游弋破坏其码头、浮桥,截断其退路!”
“此三路并行,定能令靖武军大乱,将其拿下。”
众人听他说完,信心大增,忽见帐中另一名穿着匈奴皮袍,头戴狼皮帽的将领站了起来,正是匈奴左贤王麾下的万夫长拔也速。
他操着生硬的西夏语狞笑道:“赫连元帅,兀术水使,你们只管放手去干。
我匈奴五千狼骑,已备好三百羊皮筏子,一百快舟,埋伏在北岸柳林。只等潼津水寨火起,我等立刻强渡黄河,直插其城内。定要杀他个片甲不留,用靖武军的血,染红这黄河水!”
“哈哈哈,好,有拔也速万夫长相助,此战必成。”赫连勃放声狂笑,意气风发,仿佛已经看到潼津陷入火海,靖武军溃不成军的景象。
他走到大帐门口,望着潼津方向隐约的火光,脸上满是自负与冷酷杀意:
“王长乐?呵呵呵呵”
“今夜,便要你潼津水寨尽焚,北门洞开!”
“什么狗屁靖武王,过了今夜,你就是我赫连勃刀下又一个南人亡魂,传令下去,全军备战,子时行动。”
帐中杀气腾腾。
黄河之上,靖武水师旗舰。
朦胧月光给甲板镀了一层清冷银辉。
虽是深夜,甲板上却人影幢幢,压抑的号子声和沉重的喘息声不时响起。
“嘿咻,嘿咻,加把劲啊弟兄们。”
“一二起,慢点慢点,稳着点儿。”
“左边,左边高了,放,好,就位。”
七八个精壮汉子赤了上身,围着船舷一侧巨大的物件拼命使劲,他们拽着绳索勒进肩膀,把甲板踩得吱呀作响。
“呼呼俺的娘嘞”操着浓重山东口音的年轻水兵一屁股瘫坐在湿滑的甲板上,大口喘着粗气,脸上汗水不停的往下淌,给他累坏了。
“这到底是啥炮啊?咋恁沉恁重?比俺老家村口的石碾子还沉十倍,比那红衣大炮嗐,根本搬不动啊。”
他身边是个络腮胡老兵,同样喘得跟风箱似的,闻言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用的是河南腔:
“恁个瓜怂,少搁那儿瞎逼逼咧咧,赶紧起来干活,王爷让咱干啥咱就干啥,废啥话,这玩意儿嘶,是有点邪乎”
又折腾了小半个时辰,七八条汉子才将那沉重的家伙事挪到了指定炮位,用了粗大铁链和支架固定住,又合力调好了大致的方向。
直到这时,领头的校尉才揭开油布,做最后的角度微调。
月光洒落,露出了那巨物的冰山一角。
“俺俺的娘诶”刚才抱怨的小兵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进个鹅蛋。
那炮管口径粗得吓人,如果说他们平时操弄的红衣大炮炮管像成年男人的手臂,那眼前这个,简直就是两人合抱的殿柱,
仅仅是静静躺在那里,就散发出能碾碎一切的狂暴力量。
“这他娘的炮给神仙用的吧?”小兵的声音发颤。
“瓜怂,别光看,炮弹,搬炮弹。”老兵吼了一嗓子,自己也忍不住又瞥了那巨炮一眼,喉结滚动了一下。
下一项任务更难,搬运配套的炮弹。
那炮弹涌了厚厚油毡包裹着,七八个人一起发力,才勉强推动木架,将它挪到巨炮后面。
解开一层油毡,露出里面黝黑宛如小型磨盘的实心铁弹。
“嘶——!”小兵试着用肩膀顶了一下,纹丝不动,硌得生疼。
“这得有多少斤啊?怕不是有红衣大炮炮弹的十不,十几倍重?”
“闭嘴,搬!”老兵咬着牙,脸憋得通红。
众人再次发力,喊着号子,装填炮膛。
整个过程花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等最后固定好,所有人都像是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虚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