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干原本想回一句“臣不论君,子不议父”可转念一想,皇祖可是父亲的活爹,父亲对他的恶意太大,肯定以为他在暗讽。我得书城 哽辛罪哙
“为人臣子者,不可揣测天心,此乃为臣者之本分。故太上皇天心如何,非臣所能妄言,请圣人恕罪。”
李世民脸上挂著笑意,眼底却不见笑,甚至带着几分肃杀的气息,父亲嫌弃的哪里是青雀,分明拿他没办法,所以迁怒肖他的青雀。
“请我恕罪?仅是恕罪?我以为太子要请我治罪。”
李承干语气不急不缓:“臣愚钝,不知错在何处,请圣人明示。”
他刚才那个回答,没有任何漏洞,既然不是他的逻辑出问题,他就不用怕被小辫子,反而可以揪著父亲的逻辑漏洞,为自己辩驳。
“朕问你话,你因何而好?太上皇爱你而恶青雀?”
李承干愣了一愣,问题他答了,不过话又说回来,皇帝能讲清楚道理,是因为皇帝愿意讲道理,当皇帝不愿意讲道理,那就没有道理可讲。
“回圣人,臣方才答过,臣不能揣测天心。”
“答不作数,再答。”
李承干起身下拜,稽首拜倒:“臣愚笨,言不能达圣人之意,臣心有愧,望圣人降罪。”
李世民都气笑了,兔崽子,他说答不作数,李承干给他来一句“言不能达圣人之意”,坚决不承认自己没答话,只说没答准。
“愚笨之人,答不准话,太子,你的确应该觉得惭愧。”
李承乾道:“臣谨遵圣人教诲。”
“承干,你如今说话,真叫一个滴水不漏。”
李承干微垂著眸子,毕竟是死过一次的人,说话要是再出现明显的逻辑漏洞,真是白死了一回。
“你去过太史局,询问了李淳风有关天文历法相关的东西,还从弘文馆那里借了书?”
父亲的情报网很厉害,李承干一直都知道,所以被问及这个问题,他也并不觉得意外。
“就是觉得有意思,借了几本回去读。”
“你有闲心看这些,张玄素为你授课,是否有渎职之嫌?”
李承乾心头微动,他的东宫班底,也就太子詹士房乔,左右庶子孔颍达、于志宁、张玄素、杜正伦。
李象被授课师傅轻慢一事,本就看于志宁不顺眼的他,大闹一场,借故贬了左庶子于志宁为豫章司马。
父亲,这是要着手处理张玄素了?
“圣人明鉴,右庶子授课,并无懈怠。
“没有懈怠,你还能看这些闲书?”
李承干低头请罪:“臣知罪,请圣人降罪。”
“回你的东宫去,我自会处置于你。”
李承干起身,告辞退出殿外,迎著风霜,迅速回东宫。
翌日早朝结束之后,他回到东宫,一看来给他授课的人成了杜正伦,李承干就知道,这是下一个倒霉蛋。
杜正伦被贬黜的早,他和杜正伦没多大怨仇,杜正伦被贬同他有很大关系。
不同于孔颍达、于志宁之辈,杜正伦心机并不太深,几次劝谏被他怼的哑口无言之后,就搬出父亲压他。
他那时年轻气盛,听到杜正伦的话之后,就杜正伦说得问题,上表质问父亲,父亲也不能说个所以然让他心服口服,自觉丢了面子,召来杜正伦质问,以“泄禁中语”,把杜正伦贬出长安。
“张公呢?”
杜正伦道:“圣人口诏:太子不学无术,意在旁门,不思治国之道。左庶子张玄素为太子授课,未能体察,贬为密州刺史。太子詹士房乔懈怠本职,罢太子詹士。”
李承干轻轻一笑,很好,眼下东宫属官就剩下一个右庶子杜正伦,一个左庶子孔颍达了。
“太子殿下,臣今日不急着授课,您的功课可否许臣一观?”
李承干不为难杜正伦,遂将过往功课找了出来,交给杜正伦,杜正伦翻了半晌,从功课来看,张玄素绝对没有渎职。
杜正伦一轮苦思冥想过后,觉得是张玄素每天教的不够多,功课留的不够多,这才导致太子有闲工夫看闲书,还被皇帝给知道了。
给太子授课,不同于民间学堂,教读就行,那是逐字逐句的来,要是同民间一样“句读不知”,下一个被贬的就是杜正伦,这样的威慑之下,杜正伦压力倍增。
是以,李承干的功课骤然增了一倍,李承干还没有露出疲惫之色,杜正伦肉眼可见的憔悴了。
李承干望着杜正伦背影,摇头叹气,颇有几分同情,他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唐代人,但切切实实在这个时代待过二十五年多,这些东西他以前学过。
比起十几年应试教育,还要一心多用,兼顾多个学科,他老妈还是古汉语方面的教授,二十几年的耳濡目染,等于提前作弊,杜正伦这点儿强度,毛毛雨都不算。
李象对父亲演算的那些奇怪符号很是不解,趴在桌案上看了好几天,终于忍不住询问:“阿耶,这些圈圈勾勾是什么?我都没见过。”
后世的数学符号,不是这个时代的产物,李象没见过是正常的,见过才有问题,不过李承干不能这么说,便抱着李象道:“这是算学的一种,是阿耶梦中的神仙教的。”
“神仙?”
李承干点头,这话没毛病,能教数学人的都是神仙。
李象眸中满是崇拜,父亲竟然可以见到神仙。
“阿耶,神仙都住在什么地方?”
李承干放下笔,抱着李象在怀里:“神仙住的地方,冬天可以不冷,夏天可以不热。
一年四季,可以吃到任何时候的果子。想去哪里,只要手里有钱,大多地区都可以去。”
“可以上天,可以入海,哪怕相隔万里,也能在几个时辰内相聚在一起。不管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只要是想见的人,随时都可以看到”
“阿耶知道这么多,是在神仙住的地方住过吗?”
李承干紧紧抱着李象,那日他问李象是否愿意跟他走,其实是草率了,连他自己都不能保证可以回去,何况带着个人?
他是魂穿,又不是身穿,他回去魂魄有所依附,李象该往哪里寄存?
所以,他其实,是带不走李象的。
父亲要易储,他也同父亲做了交易,一切按部就班,他所谓带走李象,只是尽最大可能送李象离开这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