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青君不见了?”
待陈业带着知微回来的时候,竟然没在门口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这可给陈业吓一跳。
正常情况,等他带着知微回来时,青君定然会倚门盼归,然后跟一只小狗似的扑到他腿上抱着,同时仰着小脸,气鼓鼓地看着师父:“师父,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是不是不想陪青君!”
别看她会气鼓鼓的,但小嘴多半是委屈地撅着————
结果。
这一次回来却没看见青君的影子,陈业顿时发觉不对。
这徒儿说是在准备突破,潜心修行,可她也不是耐得住性子的人啊————
随后,便有本草阁弟子将事情缘由告诉他。
“这————徐小姐说要出去玩,我等也不好拦她啊————”
本草阁有个弟子苦涩道。
以如今的局势,他们自然不敢让青君一个人出去。
可偏偏这女娃修为比他们强多了!
怎么拦得住?
至于讲道理————这女娃有时候都不听陈护法的话,更何况是他们?
想通知陈护法,却发现陈护法有事外出————
陈业听罢,心头一惊,和大徒儿面面相觑。
两人连忙穿过寂静的前堂,回到师徒等人居住的别院中。
他布下的聚灵防御阵法完好无损,但静室内根本没任何灵力波动。
“青君真的不见了?”
陈业立刻撤去阵法,一把推开了房门。
室内空空如也。
他目光猛地锁定了蒲团中央。
那里安安静静地放着一张黑色的信缄。
信缄上,用鲜血画着一个狰狞的骷髅。
这是魔修所为!
陈业深吸一口气,拿起信筏。
“陈业护法。”
“你的宝贝徒儿徐青君,如今正在我等手中。她很活泼,我们很喜欢。若想让她完好无损地活下去,今夜子时,到月犀湖南边的沧河郡,观海别院中。”
“记住,你必须一个人来。不可联系任何人,尤其是白和徐家!若我们发现任何多馀的气息————”
“你便来为她收尸吧。
“砰!”
陈业手中的信缄被灵力震为齑粉,他震怒无比。
“魔修————”
他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但很快强行冷静下来,“青君身侧有玄鳞卫和徐长河相护。若是有强者在坊市中出手,其灵力波动,也会惊动白簌簌。”
知微仔细观察静室中痕迹,细心感受气息,她摇头道:“这不对。师父,据本草阁弟子所言,青君是独自外出,但为何静室内会留下信件?”
这确实是一个疑点。
除非青君是在静室中便被人直接拿下,导致玄鳞卫不敢出手,而魔修留下信件后,潜伏在暗处,跟随青君出去。
可问题是,到底是多强的人,才能让藏在青君影中的玄鳞卫反应不过来?
真有那么强,何苦留信威胁他,直接将他陈业拿下,岂不是更简单。
这么一推敲,此事处处是疑点。
“徐长河呢?就算他不便入院,但也该在本草阁外保护青君吧。”
陈业稍松口气,或许是徒儿的恶作剧呢?
“徐长河————这几日和师父一样,被白真传抽调去了。徐长河心想青君身侧有两位玄鳞卫,加之白真传等人都在月犀湖坊,便稍松戒备。但他应该还留有人手才对。”
知微立刻答道。
如今,这些杂务等事都是由知微着手,陈业还真不知道徐长河已经走了。
“这样么————”
陈业颔首,直接拿起传音玉佩,开始与徐长河连络。
不多时,他便打听清楚来龙去脉。
知微也在一旁默默听着,当知晓事情经过时,一大一小两人都神色古怪。
原来————
张楚汐前不久来月犀湖坊,她告知徐长河,要找青君玩,还再三嘱咐徐长河,不要跟陈业说。
当时,徐长河本想问清缘由。
毕竟找青君玩,可以理解,但为什么不能告诉陈业?
结果这位大小姐直说她不喜欢陈业,所以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消息。
徐长河直接傻眼,还当陈业跟张楚汐有什么恩怨呢————
“咳咳,徐兄你说就说,别说那些有的没的。我陈业哪里敢欺负四长老的女儿?”
陈业听着徐长河越说越不对劲,连忙打断。
知微幽幽地补刀:“师父,以后还是少招惹女孩吧————”
陈业直呼冤枉。
他跟这张楚汐真的无冤无仇!每次张楚汐来找青君玩时,他还充当一个合格的长辈,给她准备了很多点心呢。
这全怪青君!
要不是当初青君打她,不然这女孩岂会记恨他?
再说了。
陈业心里明白,这张楚汐绝对不是特地针对他,而是想通过他来报复青君。
“呃————”
徐长河挠了挠脸,继续解释起来。
当时,徐长河心想,不就是青君朋友来找她玩嘛,而且这个朋友还是四长老的女儿,他自然没拒绝的道理,随口便应下来了。
当然,现在陈业一问,徐长河也不会帮张楚汐保守秘密,直接将来龙去脉都说清了。
“只是陈兄,她是让你去沧河郡?”
徐长河说罢,眉头一蹙,意识不对。
月犀湖坊北接龙眠山,南连沧河。
而这沧河,流向东南的东海,渡情宗的黑崖城,便在东海之滨。
因此,沧河郡堪称与渡情宗接壤。
“是————这丫头初生牛犊不怕虎,竟跑去沧河郡了。
心陈业叹息。
张楚汐多半认为那几地方偏僻,方便她报复,全然不在乎附近便是渡情宗。
当然,可能在她心中,她自身实力不凡,加之又有随身护卫,根本不怕渡情宗的魔头。
毕竟,渡情宗的筑基魔修也不是大白菜,平常很难遇见。
张楚汐一行人在齐国境内都是一股强大势力,何况是在沧河郡?
“这丫头!她是四长老女儿,一举一动或许都有人暗中盯着!该死————早知道她这般胆大————”
徐长河顿时急了,他哪里知道张楚汐会怎么做?
他只当会在月犀湖坊玩玩罢了。
陈业摇头,现在反而是他安抚徐长河了:“放心。张楚汐身边肯定有筑基修者跟着,这些人并非蠢货,不会任由张楚汐胡作非为。我记得她身边不有个兰姨照顾吗?张楚汐还是听她的话的。”
“陈兄,你有所不知!”
徐长河的语气焦急万分,“兰姨是筑基不假,可她哪里管得住那位小祖宗!”
灵隐宗四大长老,地位尊崇,早已不问世事,更别提子嗣。
大长老、二长老、三长老虽有后人,但早已开枝散叶,如他徐家一般,子孙满堂,血脉关系却也隔了不知多少代。
“唯独四长老!”徐长河的声音压低了,“她老人家一生未有子嗣,晚年才收了这张楚汐为养女。这丫头,便成了四位长老眼下唯一的女儿辈!”
陈业闻言一怔,他没想到还有这层关系:“那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恐怕,要不是她还在练气期,身上都得有三阶灵器了————
沧河郡。
沧河郡等周遭数郡,都是凡人聚居之地。
盖因此地灵气匮乏,又处于两宗交界,鲜有修者。
就算是两宗大战,都很少波及此地。
观海别院,一座荒废已久的宅邸,正对着波涛汹涌的沧河。
夜风阴冷,卷起河面的雾气,带着刺骨的寒意。
别院的主厅内,烛火摇曳。
“呵呵————简单。真期待到时候徐青君的表情啊。”
女孩轻抿清茶,扯起唇角,笑意不屑。
她身着一身极尽奢华的锦缎罗裙,腰间束着条银丝编制的腰带,勾勒出初现玲胧的身段。
乌黑亮丽的长发并未完全束起,一部分柔顺地披散在肩后,一部分在头顶挽成了两个精巧可爱的双丫髻。
让人乍一眼看来,只觉贵气优雅,全然看不出是个可恶的绑架犯!
张楚汐越想,越是得意。
直接报复徐青君有什么意思?
那丫头不知羞耻,就算被打了,估计也浑然不在意。
可在她面前,狠狠折辱她那位视若神明的师父————
啧啧,届时徐青君那绝望的表情,定然格外精彩!
谁让她当初————
念此,张楚汐纤白的小手攥紧茶盏,表情略显阴沉。
在她身后,四名气息深沉的黑衣筑基修士垂手侍立。
“小姐,徜若他上告宗门,那该如何是好————”其中一人尤豫道。
“无妨。”
张楚汐粉唇微启,小脸傲气,“他们能奈我何?再说,我让兰姨单独看住徐青君。只要徐青君在我手上,那陈业还是要乖乖就犯!”
她盘算得可清楚了。
刚好现在灵隐山与月犀湖消息隔绝,娘亲是不知道她的所作所为。
而月犀湖坊那几个峰主,又能拿她怎么办?
反正她就是不说徐青君在哪,他们还能对自己用刑不成?
届时,陈业只能被她拿捏!
越想,张楚汐越觉得自己聪明。
机智地将徐青君单独关到一个地方。
哼,那丫头还以为自己跟她玩角色扮演呢!
现在估计还在那里认真钻研五子棋,等着自己跟她决一胜负————
而陈业那边,收到了她伪造的魔修信件,必定方寸大乱,孤身前来。
“时间差不多了。”
张楚汐娴熟彻茶,眸中掠过抹兴奋。
好期待陈业待会的反应啊。
他会不会乖乖束手就擒呢?
屈辱不堪地任自己揉躏,乖乖成为她手下的一名忠犬————
正当此时,别院外传来一阵跟跄的脚步声。
一名身着灵隐宗护法袍服,脸色苍白如纸的男子跟跄的冲入院中。
正是陈业的模样。
“来了!”
张楚汐笑容越发璨烂,故作惊讶地掩住小嘴,“陈————陈护法,你怎么来了?”
那人抬头,眸中泛着血色:“我来了。”
“陈护法对徒儿的情谊值得称颂。”
这位大小姐脸上的惊讶化为嘲弄之色,她慢斯条理沏着茶水,笑道,”只是,想见徒儿,得先过我这一关哦。”
张楚汐懒得与他废话,她朝身后四名筑基护卫扬了扬下巴:“就是他,伙同徐青君,在演武阁公然羞辱于我。给我————好好教训他!打断他的腿,让他跪下!”
“是,小姐!”
四名筑基修士没有丝毫尤豫,瞬间上前,将那人围在中央。
“你们————你们敢!”那修者色厉内荏地吼道,声音隐隐颤斗,但带着股奇怪的兴奋之意。
他试图祭出飞剑,却被其中一名护卫一脚踹在手腕上。
“哐当。”飞剑掉落在地。
“一个神魂受创的病秧子,也敢在小姐面前放肆?”一名护卫不屑地冷笑,又是一脚踹在他的膝弯处。
“噗通。”
那人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在了冰冷的石板上。
张楚汐高坐首座,冷眼看着,精致小脸泛起一丝厌恶:“恶心,在我面前被折辱————竟然会兴奋么————”
她看的清楚,这人眼中分明有亢奋之色。
可昔日看他,明明————长的很好看,而且性格沉稳,对徒儿又温柔可靠。
结果现在,却这么轻松地跪下了。
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这一刹那,她心中似乎有某个泡影破灭,甚至都后悔浪费时间来对付这徐青君了。
“天底下的男人,果然都是一个德行!”
她本来还想阻止护卫的折辱,现在却是索然无味的挥了挥手,“给我好好教训他!”
护卫闻言,狞笑着上前。
“遵命,小姐。”
其中一人抬起脚,便要朝那跪在地上的修者后心踹去,口中还不屑地笑道:“哪里来的泥腿子,还真以为护法有多了不起?”
筑基中期的修者便足以当一峰之主。
这些甘于当护卫的筑基修者,自然只是筑基前期,且道途缈茫。
心中,对陈业这般后起之秀,或多或少有着嫉妒羡慕。
不过是一个散修起身,年龄跟他们差不多,凭什么得到白真传和徐家的赏识,步步高升?
因此,折辱起来,格外让人兴奋。
只是————
异变陡生!
一直跪伏在地,似乎因屈辱而剧烈颤斗的修者,在那一瞬间猛地抬起了头。
那双眼睛里,哪还有半分屈辱?
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刺骨的杀意与戏谑!
“不好!”
另一名离得稍远的护卫最先察觉到不对,厉声爆喝。
可一切都太晚了。
那名正要踹人的护卫动作一僵,他只觉一股阴寒至极的魔气瞬间锁死了他周身。
紧接着,一只干枯的手掌,从下至上,“噗嗤”一声,悍然贯穿了他的下颌,从天灵盖透出!
“呃————”
那护卫的身体高高僵直,眼中的生机迅速褪去。
“嘿嘿————”
那名魔修随手将那名筑基修士的尸体甩开,脸上笑容亢奋扭曲。
“噗——!”
滚烫的鲜血,混杂着脑浆,如同喷泉般爆射而出。
张楚汐正端坐主位,悠然饮茶欣赏着这场大戏。
她离得如此之近,那股温热粘稠的液体,瞬间劈头盖脸地淋了她一身!
她虽有护身法宝,但法宝只会在受击之时护身一不然,在日常生活中被误触的概率实在太大。
面对这单纯的液体,自然不会为她挡下。
“
”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张楚汐呆呆地坐在那里,保持着端茶的姿势。
她眨了眨眼,温热的血液顺着她的长翘睫毛流下,模糊了她的视线,自冷傲贵气的小脸上滑落。
她下意识地抬起纤白的小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满手粘稠。
“啊————?你————你怎么能杀人————我只想教训下你————”
“老三!”
剩下三名筑基护卫目眦欲裂,惊怒交加,祭出法宝,将那魔修团团围住。
“你不是陈业!你到底是谁?!”他们比张楚汐提前意识到不对。
这是魔修,还是实力碾压他们的魔修!
先前主动受辱,只是故意玩弄他们!
“嘿嘿嘿————”
那魔修根本不理会他们,一味怪笑着。
他贪婪地舔了舔嘴唇上的鲜血,一双泛着红光的眼睛,饶有兴致地盯向了那个被吓傻在座位上的张楚汐。
“多谢款待,既有好戏,又有美食————还有女人。”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般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