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
灵隐山依旧音频全无,月犀湖坊人心惶惶,不乏有修者心生异心,想要叛变。
加之有数十个渡情魔修在月犀湖坊大开杀戒,挑拨人心。
坊市之中,时常有斗法的轰鸣声传来。
各大家族虽竭力弹压,但在宗门失联的巨大恐慌下,收效甚微。
谣言四起,有的说灵隐山已被攻破,金丹老祖尽数陨落;
有的说万傀门大军已至,不日就将血洗月犀湖。
正众说纷纭之时,白以雷霆手段镇压。
以她携带过来的八位筑基修者为内核,开始对月犀湖坊大清洗。
甚至。
就连计家,都被她以私通魔修的名义,直接屠戮大半。
至于陈业,身为灵隐宗的护法,自然也要参与这场清洗之中。
“可师父你的伤————”知微听完后,尤豫道。
“师父的伤早好了大半,就是偶有头疼而已。”
陈业再三解释,“况且白带来的人手有限,我身为灵隐护法,自该听她调遣。别看只有数十个魔修,但这些人个个筑基。何况在月犀湖坊中,本就潜伏着不少其他魔修。为师必须帮她。”
这个徒儿什么地方都好,平日里冷静谨慎,可偏偏涉及他时,总是关心则乱。
听此,知微更忧心忡忡了:“师父所言甚是。单是灭何家的魔修,就有数十筑基之多,而这只是明面上的魔修势力————所以,师父你刚伤愈————”
“师姐!你怎么跟个老婆子似的絮絮叨叨!”
小女娃不满了,她早就想大展身手。
再说了,这事也由不得师父!
念此,小女娃又想继续说话,可师姐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她顿时缩了缩脑袋,不敢说话。
可恶的师姐!
不就是比自己大吗————到底怎么样才能比师姐辈分更高?
到时候,就是师姐看她脸色了!
见青君闭嘴,知微才继续说道:“如果师父非要出去,那请让弟子随侍,否则,知微实在放心不下。”
陈业失笑,原来知微是这个念头。
他沉吟片刻:“可。以师父如今的实力,就算不敌,也可护得你们周全。”
“好耶!”青君欢呼出声。
陈业看了青君一眼,又道:“至于青君,先别出去了。你已经快要突破到练气八层,还是好好准备吧。”
经历上一次战斗后。
知微已经练气九层,距离筑基仅一步之遥。
徜若她在这一年内筑基,修行速度,甚至比那只有百年寿命的渡情神子还要快!
至于青君,则稍慢了点。
目前还在练气七层,不过目前已经到瓶颈,闭关几天,便能练气八层了。
“哼!凭什么师姐能去,我就不行!”
一听师父要丢下她,青君顿时不乐意了。
她从床上一跃而下,跑到陈业面前,抱住他的骼膊,“师父偏心!我也要跟你去斩妖除魔!”
“胡闹。”
陈业板起脸,捏了捏她的鼻子,“你灵力浮动,已是突破在即,此刻分心,是想自毁根基吗?如今坊市大乱,我与你师姐在外清剿,你留在本草阁安心突破,才是最安全的。”
现在,青君身边有三位筑基修者守护,又在坊市中心,加之有白簌坐镇,足够安全。
知微也默默道:“师父神魂有伤,我随行是为照料师父。你若跟去,还要师父分心照顾,岂不是添乱?至于玄鳞卫,他们只会护住你的安危,可不会帮师父。”
“我————”
青君被噎得小脸通红。
师姐的话最是诛心,她最怕的就是自己成为师父的累赘。
“知道了————”小女娃不情不愿地松开手,闷闷不乐地走回蒲团坐下,“等我突破到练气八层,一定比你们都厉害!到时候师父不准再丢下我!”
月犀湖坊的暗巷中,血腥气与魔气交织。
巡逻的各家修士神色惶惶。
不时能见街头树权上,悬挂着一具具死不暝目的尸体。
这些尸体,俱是坊东刘家人。
他们被某个魔修残杀,最后悬在长街,传播恐慌,且满足他们的恶趣味。
“哎!这筑基修者到处流窜,我等又能奈何!”
收敛尸体的劲装男人唉声叹气。
另一个女修则咬牙道:“这些魔修当真丧尽天良!咱们坊的大阵为何不能诛杀他们?”
劲装男人苦笑道:“谈何容易!月犀湖之大,上连龙眠山,下连沧河,别说是月犀大阵,就算是金丹真人,都难以查找到这广袤土地上的某个人。”
而在这队巡逻修者一旁的暗影中。
正有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蛰伏。
大的是一个带着斗笠的年轻男子,小的则是一袭墨发,面纱遮面的女孩。
“师父————这面纱戴着好不舒服。”
知微不自在地揉了揉脸。
反正别人也看不见他们,为何要遮遮掩掩?
但师父既然这么决定,定有他的原因!
陈业故作认真:“既然出来斩妖除魔,那不得要有点仪式感?”
“哦————”
知微迟疑地点了点头,但已经将师父的话记在心中。
仪式感吗————
虽然徒儿不懂师父用意,但她懂要听师父的话。
知微看向树上的尸体,低声道:“这些魔修,为何残害生命?”
陈业叹气,饶是前世也有人喜欢虐杀,更何况是魔修?
他拍了拍徒儿的肩头:“此乃恶。但世界既有恶,亦有善。为师不希望你们是舍己为人的大善人,但希望,你们能有底线,不要堕入魔道。”
徒儿摇了摇头:“徒儿并非此意。弟子观之,这些人皆是凡人,这意味着,魔修杀之无益。此外,肆意滥杀,亦会徒增风险,魔修杀之有害。既是有害无益之事,为何要做?”
陈业愕然。
他本以为徒儿是出于愤懑,却没想到她只是冷静的分析利弊。
观其语气,知微甚至还怀疑背后有所阴谋—因为这实在是个蠢事。
他怅然道:“但天底下,可不是人人都有知微这么冷静。更何况魔修暴戾好杀,想杀就杀,哪里会权衡利弊?”
事实的确如此,近日来,便有不少魔修忍不住残害生灵,因此被白发现,最后伏诛。
渡情宗,之所以被互相敌对的灵隐和万傀皆认为是魔道,那可不是没有原因的。
这群魔修,个个暴戾残虐。
“哦————”
知微微微蹙眉,她更厌恶这群魔修了,她提醒道,”师父,此地魔气过重,恐有魔修残党。”
陈业点头。
和徒儿谈话的时间,他一直暗中搜查魔修踪迹。
以他接近筑基后期的神识,不消片刻,便发现魔修的痕迹。
他指向前方一处坍塌的丹药铺:“那里,有三股气息。一强两弱。待会你对付那两个弱的,让师父看看你的手段。”
知微严肃起来,她可不想要让师父失望!
待会,一定全力以赴!
两人悄然靠近。
在丹药铺的后院中,果然有三个修者正盘膝而坐,分食着什么,言语污秽不堪。
“桀桀,那刘家的小娘皮,滋味真是不错————
“可惜了,被你这小子抢了先。”
这三人,自是难以发觉陈业和知微。
为首的是一名鹰钩鼻的筑基修士,他擦了擦嘴角的血,冷笑道:“少废话!等坊市大乱,灵隐宗的那些女弟子才是极品!个个灵性内蕴,哪里是齐国人能比!”
“到时,定给老大抓几个上好弟子!听说本草阁就有两个女孩容貌脱俗,引得不少人特地买药————”
另两个练气九层的魔修谄媚笑道。
“找死。”陈业动怒,声音森寒。
“谁?!”三名魔修霍然起身。
鹰钩鼻老魔一眼便锁定了陈业,感受到了同阶的威压,但又察觉到陈业脸色微白,不由狞笑道:“一个病秧子筑基?不知死活!你们两个,去把那小娘皮抓来,给老子当鼎炉!”
“是!”那两名练气魔修立刻扑向知微!
陈业出言暴露,是有意而为。
他想让知微正面对决两位同阶修者。
至于鹰钩鼻老魔,由他解决便好!
陈业动了,玉藏剑裹挟着千钧之势,直劈鹰钩鼻老魔。
鹰钩鼻老魔不敢大意,祭出一面白骨盾相迎。
而另一边,面对两个扑来的魔修,知微清冷的墨眸平静如常。
“三才化生,水火相济,斩!”
她腰间飞出三枚小巧葫芦,瞬间布下玄奥剑阵。
青、赤、蓝三色剑光流转,竟是同时镇压两个魔修!
“等等————”
两个魔修发觉不妙,脸上狞笑化为惊恐。
这踏马是练气修者的手段?
青色剑光连绵不绝,赤色剑光烈焰焚身,湛蓝剑光森寒孤寂。
“不—!”
只一个照面,两名魔修便在水火交侵之下死不暝目!
而这,还不是大衍风雷剑阵,仅仅只是祭葫法而已!
“————”知微唤来三枚葫芦,眉毛微蹙。
这就死了?
她还没在师父面前好好表现呢。
“什么?!”
正与陈业缠斗的鹰钩鼻老魔骇然,眼睁睁看到自己两个手下瞬息毙命。
你跟我说这是练气修者?
他怎么感觉,自己都不是她的对手?
而鹰钩鼻老魔的猜测,其实是正确的。
知微身为诺大修真界唯一的天命之女,跨阶对她而言并非难事。
更何况现在知微手段齐全,又有三枚二阶极品法宝,战力强绝。
虽说练气和筑基之间是天壤之别,可对知微而言,不过尔尔。
甚至,待知微筑基九层,未尝不能与金丹真人交手!
举个例子。
那所谓的凌墟界扶摇榜上,个个都是堪称恐怖的妖孽。
可这些妖孽在知微眼中,亦能跨阶镇压!
不然,陈业为什么总想着抱徒儿大腿?
“啧————看来我的估计,还是保守了。”
陈业眼中厉色一闪,不再留手。
玉藏剑化为惊鸿,倾刻间将白骨盾一分为二。
“咳—
—”
鹰钩鼻老魔被这股巨力震得气血翻腾,咳血倒飞而出。
他刚想遁走,一道藤蔓已从陈业袖中窜出,缠住了他的脚踝。
“噗!”
玉藏剑随影而至,一剑枭首。
“唔————”
知微讶然,她还以为师父要让自己出手呢。
陈业召回玉藏剑,轻笑道:“欲速不达。你年龄尚小,不宜染上太多杀戮。”
陈业考虑到了知微的心理健康。
杀两个练气魔修,几息便可。
若是知微与老魔交手,该是要缠斗一番————这意味着,知微要用手中剑,慢慢摧残一个人的生命。
更别说,人家到底是筑基魔修,万一知微不慎,还是可能会受伤,得不偿失。
无论如何,知微到底还是个小女孩,还是循环渐进,更为稳妥。
与此同时,某处不为人知晓的地方。
“桀桀桀!徐青君,你终于落到我的手中了!你可曾想过,你会有今日?”
一个身披黑袍,身形娇小的修者冷笑着,她近乎是咬牙切齿道,“人在做,天在看!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而在小黑袍身后,竟有四个筑基修者!
这四人皆披黑袍,气势不凡,抱剑侍立在小黑袍身后,目光森冷地盯着中间的银发小女娃。
在他们面前,小女娃显得异常渺小。
“咕!”
青君悲鸣一声,害怕地握住霄汉,指着小黑袍,“可恶的魔头,你————你们要对我做什么!!你们要是伤了我一根毫毛,我师父是不会放过你的!”
可女娃哪有什么威慑力?
小黑袍瞥了眼身后四人,迟疑了会,这才双手叉腰,笑声嚣张:“桀桀桀,你师父算什么?我要的就是你师父!哼!我要让你们师徒痛不欲生!”
“坏蛋!!”
青君怒了,原来是想欺负师父!
孰可忍,女娃不可忍!
她就知道,这个臭团子盯上师父了!
“至于现在吗————我就跟你玩一个小小的游戏,要是你赢了,我还会手下留情哦。”
小黑袍掩唇轻笑。
而她的身后,四位筑基修者不约而同拔剑出鞘,惊的小女娃一抖:“来就来,谁怕你!你不会真以为,我玩不过你吧?”
哪怕是到了这个时候,小女娃虽说看起来很怕,但语气却比小黑袍更嚣张,她捏起小拳头:“我要把你打的落花流水!”
小黑袍震怒:“好一个嚣张的徐青君!不仅嚣张,嘴还硬!我这一次,便让你彻底服气!”
“我嘴不硬,你嘴才硬!”女娃反驳。
“就是硬!”黑袍气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