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西门外,尸横遍野的滩涂与城墙之间。
战局在这里发生了戏剧性的翻转。原本攀附在云梯上、即将攻上城头的周军士兵,愕然发现身后己方阵地陷入了崩溃!龙骧营与禁军骑兵的狂潮,让负责西面攻城的周军步卒腹背受敌,阵型大乱。
“援军!我们的援军到了!杀出去!”白弈见状,狂喜大吼,率领还能动弹的士兵,主动从缺口处杀出,对混乱的周军进行分割围剿。周军士兵进退失据,爬上云梯的不知该继续上攻还是撤退,城下则被骑兵冲的七零八落,建制完全被打乱,许多人丢盔弃甲,哭喊着向江边或南方溃逃。
秦军气势如虹,眼看就要将西门外的这股周军彻底击溃,甚至可以顺势席卷,威胁南城方向的攻城部队。
然而,就在这关键时刻。
“南方!敌军骑兵!”
城墙上凄厉的警报声响起。只见南面烟尘大作,一支规模庞大的骑兵部队,如同红色的怒流,正以惊人的速度逼近!正是疾驰而来的完颜林所部骑兵。
他们来得极快,显然是想在秦军骑兵彻底击溃西门周军、扩大战果之前,强行介入战场!
萧照军与尉迟燎原几乎同时勒住战马,目光锐利地投向南方那支气势汹汹的援军。他们深知,此刻若继续追杀溃散的周军步卒,固然能扩大战果,但己方骑兵的侧翼将暴露给这支周军骑兵,极易被其拦腰截断,甚至被反包围。骑兵对决,胜负往往在接战的第一瞬间决定,阵型与气势至关重要。
“停止追击溃兵!”萧照军当机立断,厉声喝道,“全军听令!转向南面,迎击敌骑!”
“龙骧营!转向!锥形阵!”尉迟燎原几乎在同一时刻下达了相同的命令,声音如同炸雷。
训练有素的龙骧营与禁军骑兵展现出极高的战术素养,尽管追杀正酣,却能在第一时间迅速放弃眼前溃兵,调换马头。战马在嘶鸣中转向,重新平端起骑枪。两支骑兵迅速合流,重新编组成一个更加庞大,更加锋锐的冲击阵型,矛头直指南面滚滚而来的周军骑兵!
完颜林看到秦军骑兵果断放弃追击,转向迎敌,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兴奋和凝重。对方反应太快,阵型转换流畅,果然是劲敌,但他对自己麾下赤甲营有信心!
“赤甲营在前,其余骑兵两翼掩护!随我碾碎他们!”完颜林高举长刀,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杀——!”
周军骑兵也爆发出震天的怒吼,尤其是赤甲营,带着无坚不摧的气势,宛如移动的城墙,迎面撞来!
短短数百步的距离,对于全速冲锋的骑兵而言,转瞬即至!
没有多余的箭矢抛射,没有复杂的战术迂回,在这片狭窄而混乱 江岸地带,两支代表当前双方最强骑兵力量,选择了最直接、最惨烈的方式——正面硬撼!
“轰——!”
两道钢铁洪流迎头相撞!
刹那间,人仰马翻,金铁交鸣之声响彻云霄!沉重的骑枪刺穿甲胄,锋利的长刀劈开血肉,战马在悲鸣中轰然倒地,骑兵被巨大的冲击力抛飞第一排接触的骑兵几乎在瞬间就伤亡殆尽,但后面的骑兵毫不减速,踩着同伴和敌人的尸体,继续疯狂向前冲杀!
龙骧营的骑兵擅长配合与凿穿,在尉迟燎原的指挥下,如同烧红的钻头,拼命向周军骑兵阵型深处钻去。而周军则试图以蛮横的力量将秦军骑兵的阵型撞散、截断。
双方骑兵完全绞杀在一起,战线犬牙交错,每一寸空间都在进行着最血腥的白刃战。怒吼声、惨叫声、兵刃碰撞声、战马嘶鸣声混杂一片,鲜血如同泼墨般四处飞溅,染红了泥土。
灵江,周军旗舰。
耶律华的手指死死抠着冰冷的栏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对岸那片如同绞肉机般的骑兵战场。双方交织、碰撞,每一声战马的悲鸣,每一簇迸溅的血花,都像针一样扎在他的心上。
完颜林的赤甲营是他手中最锋利的矛尖,也是远征军骑兵最精锐的利器。此刻却与秦军骑兵陷入最残酷的消耗战!看那惨烈的态势,即便能胜,也必是惨胜,赤甲营恐怕要元气大伤!
“不能这样耗下去!”耶律华心中嘶吼,一个念头疯狂滋生,“步兵!必须调集两个步卒方阵,从两翼压上去,配合骑兵,围歼这股秦军骑兵!只要吃掉他们,江城依旧唾手可得!”
他猛地转身,就要对传令兵下达命令,调集两个万人步卒方阵,从侧翼包抄!
“紧急军情!”就在此时,一名副将手持一枚铜管而来,“将军!北方传来消息,惊霆郡方向发现大量秦军!铺天盖地,正沿着官道急速而来,距此已不足四十里!看旗号是龙骧营!还有大量惊霆郡守军旗帜!据斥候观察,其总数恐不下十万!”
“什么?!”耶律华如遭雷霆,猛地扭头看向北方,仿佛要穿透数十里空间,亲眼看到那支正在逼近的死亡洪流。他之前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江城攻防和突然出现的骑兵身上,几乎忽略了龙骧营后续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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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下十万的主力军!这个数字,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耶律华心中刚刚燃起的疯狂想法。
“不足四十里急行军的话,最多两个时辰,其前锋便可抵达战场”耶律华脑中飞速计算,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可现在这个局面。如果再分兵去围歼秦军骑兵,且不说能否迅速吃掉,即便成功,自己的步兵也必然损失惨重。到时候,以疲惫、混乱之师何如应对滚滚而来的秦军主力?搞不好,别说拿下江城,连已经登岸的数万的大军,都有可能被反包围,击溃于江城城下的危险。
冷汗,瞬间浸透了耶律华的内衫。巨大的危机感涌上心头。作为一军之主,他必须立刻做出决断,是赌上一切,继续强攻,试图在秦军主力抵达前剿灭秦军,还是暂避锋芒,保存实力?
可时间似乎不够了!两个时辰,不足以让他调动更多部队渡江,击溃城内残敌、在转身布置防线应对秦军主力。
“传令”耶律华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极度的不甘和痛苦,但最终都化为冰冷的理智:“命令完颜林,骑兵交战,不可恋战!寻机脱离接触,向大营方向撤退!以保存实力为要!”
“命令己方已登陆部队,包括攻城部队,立刻停止进攻,向大营收缩,构筑防御阵地!水师战舰向前,提供火力掩护!”
“命令蒋铭,加强防御,做好接应溃兵和骑兵的准备!随后向青沙郡撤离!”
“命令青沙郡方向,留守部队加强戒备,并随时准备接应蒋铭部!”
这道命令,几乎等于承认了此次总攻的失败,放弃了短时间内攻克江城的企图。一切的战略主动权,随着龙骧营主力的出现,瞬间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