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面上的追查戛然而止，慈恩寺恢复了往日的香火鼎盛，西市刑场的血迹也被雨水冲刷干净。朝廷的嘉奖令送至狄府，称赞狄公雷厉风行，铲除妖逆，安定民心。一切似乎都已尘埃落定，重回正轨。
但狄府书房内的灯火，却比以往熄得更晚。
狄仁杰下令转入暗查，如同将一块巨石投入深潭，表面波澜不惊，水下却暗流汹涌。所有动作都必须更加隐秘，更加谨慎。
裴十三动用了江湖上最见不得光的关系，沿着阿芙蓉和特殊油彩的线索往下摸查。这东西金贵且犯禁，流通渠道极其隐蔽，往往与西域来的驼队、某些背景深厚的药商，以及盘踞在码头漕帮的灰色势力纠缠在一起。进展缓慢，如同在蛛网上行走，稍有不慎便会惊动隐藏在暗处的蜘蛛。
李婧云则凭借女性特有的细致，重新梳理从黑寺地窟带回的那些残破文书。她将那些带有三角标记的银钱记录、零散的名单、以及老陈指出鞣制手法各异的人皮编号，分门别类，交叉比对，试图从中找出被忽略的关联。
这日午后，她正对着一份被墨迹污损大半的货单出神，那上面依稀可辨“苏锦”、“杭缎”等字样，以及一个模糊的收货地址，位于长安东市附近的崇仁坊。崇仁坊多居富商巨贾，宅邸深邃。
“夫君，”她拿起那张货单，走到正在审视长安城坊图的狄仁杰身边，“你看这个。黑寺地窟找到的江南官造丝绸碎片，与这货单上的‘苏锦’、‘杭缎’能否对上？这收货地址”
狄仁杰接过货单，目光在崇仁坊那片区域扫过，手指最终点在一个并不起眼的宅院标记上：“这里，是已故淮南节度使崔咏的一处别业。崔咏去世后，其家眷多数返回原籍，这宅子据说一直空置，由几个老仆看守。
一位已故节度使的空置别业，为何会接收来自江南的昂贵丝绸？而且这些丝绸的残片，出现在了邪教制造人皮经卷的黑寺地窟？
“空置？”李婧云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夫君，是否太过巧合？薛狼等人潜伏十年，所需资金绝非小数目。若没有位高权重者暗中资助”
狄青青这几日也没闲着，她利用缉凶时在三教九流中创建的关系网，暗中探访名单上那几个“乐善好施”的绸缎商和药材商。反馈回来的消息颇为微妙：这几家生意做得颇大，与朝中几位官员府上往来密切，但近半年来，他们与崔府别业的那位老管家，似乎有过几次不寻常的接触，并非公开拜访，而是通过中间人传递物品，神神秘秘。
“伯父，”狄青青回禀道，“我试探过其中一个药材商，提及阿芙蓉，他脸色立刻就变了，推说那是宫中禁药，他绝不敢沾染。但他药行里一个伙计酒后失言，说东家前阵子确实进过一批‘黑货’，价格奇高，但具体来路和去向，那伙计也不清楚。”
线索如同零散的丝线，开始若有若无地指向那座看似空置的崔府别业，以及与之相关的几位官员和商人。
“还不够。”狄仁杰沉声道，他深知对手的狡猾与强大，仅凭这些间接的关联，根本无法撼动其分毫，反而可能打草惊蛇。“我们需要更直接的证据，或者等他们自己露出马脚。”
他走到书案前，提笔疾书，写下一封密信，用火漆封好，交给李婧云：“让阿元想办法，将这封信送至御史台魏元忠大人手中，务必亲自交到他手上，不得经他人之手。”魏元忠乃朝中清流，素来刚正，或可倚为奥援。
随后，他又对狄青青吩咐：“让你手下那些机灵的，日夜轮班，盯死崇仁坊崔府别业，还有名单上那几个商人。注意所有进出人员，尤其是生面孔，以及夜间动静。但切记，只可远观，不可近察。”
“是！”
命令一道道悄无声息地传达下去。一张无形的网，在长安城的阴影里缓缓铺开。
狄仁杰负手立于窗前，望着庭院中那棵叶子已落尽的老槐树，枝干虬结，指向灰蒙蒙的天空。
“画皮易揭，画骨难寻。”他低声自语，眼中是化不开的凝重，“这盘棋，才刚刚开始。我们面对的，恐怕不只是几个狂热的邪教徒，而是一张深植于庙堂之高、江湖之远的巨网。”
风穿过空枝，发出呜呜的声响，仿佛冤魂的哭泣，又似阴谋家的低语。
余烬之下，暗火仍在蔓延。
明面上的追查戛然而止，慈恩寺恢复了往日的香火鼎盛，西市刑场的血迹也被雨水冲刷干净。朝廷的嘉奖令送至狄府，称赞狄公雷厉风行，铲除妖逆，安定民心。一切似乎都已尘埃落定，重回正轨。
但狄府书房内的灯火，却比以往熄得更晚。
狄仁杰下令转入暗查，如同将一块巨石投入深潭，表面波澜不惊，水下却暗流汹涌。所有动作都必须更加隐秘，更加谨慎。
裴十三动用了江湖上最见不得光的关系，沿着阿芙蓉和特殊油彩的线索往下摸查。这东西金贵且犯禁，流通渠道极其隐蔽，往往与西域来的驼队、某些背景深厚的药商，以及盘踞在码头漕帮的灰色势力纠缠在一起。进展缓慢，如同在蛛网上行走，稍有不慎便会惊动隐藏在暗处的蜘蛛。
李婧云则凭借女性特有的细致，重新梳理从黑寺地窟带回的那些残破文书。她将那些带有三角标记的银钱记录、零散的名单、以及老陈指出鞣制手法各异的人皮编号，分门别类，交叉比对，试图从中找出被忽略的关联。
这日午后，她正对着一份被墨迹污损大半的货单出神，那上面依稀可辨“苏锦”、“杭缎”等字样，以及一个模糊的收货地址，位于长安东市附近的崇仁坊。崇仁坊多居富商巨贾，宅邸深邃。
“夫君，”她拿起那张货单，走到正在审视长安城坊图的狄仁杰身边，“你看这个。黑寺地窟找到的江南官造丝绸碎片，与这货单上的‘苏锦’、‘杭缎’能否对上？这收货地址”
狄仁杰接过货单，目光在崇仁坊那片区域扫过，手指最终点在一个并不起眼的宅院标记上：“这里，是已故淮南节度使崔咏的一处别业。崔咏去世后，其家眷多数返回原籍，这宅子据说一直空置，由几个老仆看守。”
一位已故节度使的空置别业，为何会接收来自江南的昂贵丝绸？而且这些丝绸的残片，出现在了邪教制造人皮经卷的黑寺地窟？
“空置？”李婧云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夫君，是否太过巧合？薛狼等人潜伏十年，所需资金绝非小数目。若没有位高权重者暗中资助”
狄青青这几日也没闲着，她利用缉凶时在三教九流中创建的关系网，暗中探访名单上那几个“乐善好施”的绸缎商和药材商。反馈回来的消息颇为微妙：这几家生意做得颇大，与朝中几位官员府上往来密切，但近半年来，他们与崔府别业的那位老管家，似乎有过几次不寻常的接触，并非公开拜访，而是通过中间人传递物品，神神秘秘。
“伯父，”狄青青回禀道，“我试探过其中一个药材商，提及阿芙蓉，他脸色立刻就变了，推说那是宫中禁药，他绝不敢沾染。但他药行里一个伙计酒后失言，说东家前阵子确实进过一批‘黑货’，价格奇高，但具体来路和去向，那伙计也不清楚。”
线索如同零散的丝线，开始若有若无地指向那座看似空置的崔府别业，以及与之相关的几位官员和商人。
“还不够。”狄仁杰沉声道，他深知对手的狡猾与强大，仅凭这些间接的关联，根本无法撼动其分毫，反而可能打草惊蛇。“我们需要更直接的证据，或者等他们自己露出马脚。”
他走到书案前，提笔疾书，写下一封密信，用火漆封好，交给李婧云：“让阿元想办法，将这封信送至御史台魏元忠大人手中，务必亲自交到他手上，不得经他人之手。”魏元忠乃朝中清流，素来刚正，或可倚为奥援。
随后，他又对狄青青吩咐：“让你手下那些机灵的，日夜轮班，盯死崇仁坊崔府别业，还有名单上那几个商人。注意所有进出人员，尤其是生面孔，以及夜间动静。但切记，只可远观，不可近察。”
“是！”
命令一道道悄无声息地传达下去。一张无形的网，在长安城的阴影里缓缓铺开。
狄仁杰负手立于窗前，望着庭院中那棵叶子已落尽的老槐树，枝干虬结，指向灰蒙蒙的天空。
“画皮易揭，画骨难寻。”他低声自语，眼中是化不开的凝重，“这盘棋，才刚刚开始。我们面对的，恐怕不只是几个狂热的邪教徒，而是一张深植于庙堂之高、江湖之远的巨网。”
风穿过空枝，发出呜呜的声响，仿佛冤魂的哭泣，又似阴谋家的低语。
余烬之下，暗火仍在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