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6点20分。
东莞南城,
某中型物流公司停车场旁的值班室。
天刚蒙蒙亮,空气里带着晨露的湿意。
一个四十多岁、走路有些跛脚的男人推开值班室的门,走了进来。
他叫阿光,因为腿脚不便,兄弟们都叫他“瘸腿光”。
他曾经是白沙强手下冲锋陷阵的悍将,
上个月在一次跟深圳帮派的冲突中为救同伴被车撞飞,
右腿落下永久残疾,再也上不了一线。
按照道上的规矩,
他这种废了的人,给笔钱打发回家就算是仁至义尽。
但李湛的公司却不一样。
蒋哥亲自找他谈的话,给了他两个选择:
一笔丰厚的安家费,
或者,来这家由“公司”控股的物流公司,做安全主管,
负责车辆调度和夜间巡查,
工资待遇按正经公司经理级算,五险一金齐全。
阿光选了后者。
不仅仅是为了饭碗,
更是因为当时他女儿查出了先天性心脏病,急需第二次手术,费用高昂。
湛哥知道后,只说了一句,
“兄弟的家人,就是公司的家人。”
手术费通过一个叫“家业共济金”的渠道,全额解决了。
上个月,公司甚至通过关系,
帮他在老家批了块宅基地,出钱出力,盖起了一栋两层小楼,
照片发过来时,他老婆在电话里哭得说不出话。
他刚在值班室坐下,泡了杯浓茶,准备查看夜班的车辆记录。
门被敲响了。
阿光抬头,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时,眼皮猛地一跳。
是白沙强。
他穿着一身不起眼的运动服,帽檐压得很低,
但阿光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位曾经的老大。
“强…强哥?”
阿光下意识地想站起来,腿却使不上劲,又坐了回去,
脸上挤出一丝复杂的笑,
“您怎么来了?
这么早”
白沙强闪身进来,
反手关上门,摘下帽子,露出一张风尘仆仆却带着惯有狠厉的脸。
他打量了一下这间干净整洁、甚至贴着些安全标语的值班室,嘴角扯了扯。
“阿光,混得不错啊。
象个正经上班的了。”
阿光干笑两声,没接话,心里却警铃大作。
白沙强这个时候悄无声息地找来,绝无好事。
白沙强也没绕圈子,拖过一张椅子坐下,压低声音,
“阿光,长话短说。
李湛在泰国出事了,大概率回不来了。齐盛小税枉 追罪鑫彰节
东莞要变天。
辉哥和我,准备把属于我们的东西拿回来。”
阿光的心沉了下去。
“明天下午,全面动手。”
白沙强盯着他的眼睛,
“你在南城这片熟,管着物流,消息灵通。
辉哥说了,事成之后,虎门最大的货运码头,交给你管。
比以前跟着我混的时候,风光十倍。
钱,权,都是实实在在的。”
他身体前倾,语气带上了蛊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胁迫,
“阿光,别忘了,你是跟我白沙强出来的兄弟。
现在老大哥有难,要翻身,你帮不帮?”
值班室里安静下来,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车辆激活声。
阿光低着头,看着自己那条使不上力的瘸腿,
又看了看桌上女儿手术痊愈后一家三口的合影,还有手机里老家那栋崭新小楼的照片。
他想起了躺在医院时,蒋哥带来的湛哥的口信,
“好好养着,公司有我一碗饭,就有你阿光一家人的。”
他想起了女儿手术成功后,主治医生私下感叹,
“你们公司真是…仁义。
这种大额费用,说批就批,手续快得惊人。”
他想起了老家房子封顶那天,负责工程的工头对他竖大拇指,
“光哥,你跟了个好老大!
这年头,这么对兄弟的,不多了。”
风光十倍?
码头?
那些东西听起来很美,但阿光在道上混了半辈子,太清楚了。
那都是画在纸上的大饼。
太子辉和白沙强现在是在赌命,成了,他们吃香喝辣;
败了,尸骨无存。
跟着他们,就是把全家老小的性命,押在一场胜负未知、注定血流成河的赌局上。
而他现在的生活呢?
虽然不再有以前的刀光剑影和“风光”,
但女儿健康,老婆安心,老家有房,自己有一份稳定、受尊重的工作,
公司真真切切地把他当“自己人”照顾着。
这碗饭,吃得踏实。
这栋楼,住得安稳。
这笔帐,阿光算得清。
他抬起头,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为难和一丝贪婪,搓着手,
“强哥…这,这事太大了。
我…我得想想。
而且我这腿”
白沙强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但语气缓和了些,
“知道你顾虑。
这样,你不用冲锋陷阵。
你就帮我留意南城这边,
特别是仓储区那几个属于蒋文杰的仓库,守卫情况、换班时间、有没有异常调动。
下午两点前,给我个信儿。
这总行吧?”
阿光装作尤豫再三,最终一咬牙,
“行!
强哥都开口了,这个忙我帮!
下午两点前,我一定把消息给您!”
白沙强脸上露出笑容,拍了拍阿光的肩膀,
“好兄弟!
我就知道没看错你!
等辉哥坐了江山,少不了你的好处!”
他又交代了几句连络方式,这才重新戴上帽子,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值班室。
门关上。
阿光脸上的所有表情瞬间消失。
他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象一尊石雕。
足足过了五分钟,
才缓缓拿起桌上的内部电话,拨通了一个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的短号。
电话很快被接通,那边没有声音。
阿光对着话筒,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蒋哥,是我,阿光。
白沙强刚才来找我了对,就是今天下午。
他们第一个目标,是南城仓储区,具体是七号、九号、十一号仓库…
他们想知道守卫和换班情况。”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我答应他了。
需要我怎么‘配合’,您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