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能吃啥?”赵小生拿着菜单,抬头问着,用商量的口吻说:
“我给你点几个清淡的菜,少放点辣。”
“嗯!好的好的。”山娃点点头,然后指着菜单说:
“羊肉可以吃点,蔬菜多来点,别太油腻。”
“好嘞!”赵小生一边点菜,一边不忘打趣,对二姐夫梁宇飞说:
“二姐夫!你也得注意点,不能喝酒,也不能多吃,别一会儿吃撑了,肚子会更疼。”
梁宇飞憨厚地笑笑说:“嘿嘿嘿!我少吃点,尝尝味儿就得了。”
不一会儿,锅底端了上来,红色的汤在锅里翻滚着,表面漂着一层薄薄的红油,却因为山娃的病情,特意做成了鸳鸯锅,一边是清汤,一边是微辣。菜也一盘盘地上来,羊肉卷红白相间,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青菜、豆腐、蘑菇整齐地码在盘子里,让人一看就有食欲。
“开吃!”赵小生拿起筷子,眼睛都亮了。
山娃夹了一片羊肉,放进清汤锅里,等肉卷微微变色,才慢慢夹出来,蘸了一点芝麻酱,送进嘴里。羊肉的鲜味在嘴里化开,他忍不住在心里感叹:好香啊!太好吃了!好久没这么吃过了。
梁宇飞也小心翼翼地夹菜,动作有些笨拙,却很认真。他一边吃,一边不时地按按自己的右腹部,像是在确认疼痛有没有加重。
“哥!你别光吃菜,赶紧打开杏仁露,咱们尝尝鲜。”赵小生说着,从梁宇飞手里拿过一瓶杏仁露,打开拉环,递给大哥山娃,情有独钟地说:
“这可是承德露露,尝尝家乡的味道。”
“你二姐夫从家里带来,大老远的,我能不尝吗?”山娃说着,接过易拉罐,喝了一口,甜中带点杏仁的清香,顺着喉咙滑下去,让他觉得整个人都爽了些。
梁宇飞也顺势,把手里的剩下两罐杏仁露,放在桌角旁,自己拿过来一罐,拉开拉环,喝了一大口。
“那我可就喝啤酒啦!”赵小生说着,喊过服务员,拿来了一瓶啤酒,熟练地起开瓶盖,“嘭!”的一声,泡沫飘逸,倒满了一杯,对他俩说:
“你俩现在是病人,都不能喝啤酒,我替你们俩喝吧。”
“你也少喝点啊!”山娃嘴上这么说,眼神里却带着一点纵容。
赵小生端起啤酒杯,倡导说:
“来来来!相聚在一起不容易,我敬你们俩一大口!”
说着,仰起头,喝了一大口,故意煽情的说:
“还是啤酒好喝呀!”
山娃和梁宇飞看着二弟那副怪模怪样,都呵呵地笑了起来,喝不了啤酒,心里都感到有点遗憾,只好无奈地各自喝了一小口杏仁露。
火锅店里人声鼎沸,旁边桌的人高声谈笑,电视里放着新闻,主持人的声音被各种嘈杂声淹没。锅里的汤不停地翻滚,热气升腾,把三个人的脸都熏得有点发红。
这一顿饭,吃得不算久,却让山娃暂时忘了自己是个病人。他看着二弟和二妹夫,心里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暖——不管外面的世界多乱,不管病痛有多折磨人,至少,家里的亲人还在,还惦记着他。。付完钱,已经快晚上八点了。外面的风更大了,路灯把地上的影子拉得很长。
三人从火锅店出来,顺着马路往医院走。街边的小摊还没收,卖水果的、卖烤串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哥!你回去好好休息。”到了医院门口,赵小生停下脚步,对哥哥说道,然后又说:
“我和我二姐夫回我们学校,安排他去招待所住宿,明天他再过来检查身体。”
山娃点点头,不放心地嘱咐说:
“行!那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他站在医院门口,看着两个人的身影渐渐远去,心里有一点酸,又有一点暖。等他们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夜色里,他才慢慢转身,回到病房。
另一边,赵小生和梁宇飞向大哥山娃告辞后,坐公交车一起返回了首师院。赵小生把梁宇飞安排在招待所住下,两人在房间里又聊了一会儿,赵小生才返回自己的宿舍。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窗外的天空还是一片灰白。山娃醒得很早,腹部的隐痛又开始隐隐作祟。他躺在床上,听着隔壁床病人翻身的声音,心里却在想着,今天要带梁宇飞去看徐医生,只好起了床,洗漱过后,吃药、吃早饭、又吃药,重复着老一套的流程。
等一切流程都完成,没过多久,快到上班时间了,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了。
“大哥!我来了!”梁宇飞站在门口,一边向山娃打着招呼,一边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一个小袋子。
“这么早?吃早饭了吗?”山娃有点惊讶地问道。
“吃了!在路边买了两个包子和一碗小米粥,垫补了一下,也给你买了几个包子。”梁宇飞笑着回答,把装着包子的小袋子,放在了床头柜上。
“买那做啥?我早上吃过饭了,食堂里有饭。”山娃客气的说道。
“留着中午吃吧!肉馅包子,挺不错的。”梁云飞解释着回答。
“那好吧!咱们走吧?去找徐医生。”山娃说着,穿上了外套,在梁宇飞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往徐医生的诊室走去。
走廊里还比较安静,偶尔有护士推着治疗车经过,轮子在地板上滑过的声音,在长长的走廊里回荡。阳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块明亮的光斑。
徐医生的诊室在走廊的一侧,门是半掩着的。山娃轻轻敲了敲门:
“笃笃笃!”
“请进!”里面传来徐医生略带沙哑却很温和的声音。
两人推门进去,徐医生正坐在桌前,戴着一副老花镜,低头看着一份病历。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目光在两人身上扫了一眼,又看着山娃问道:
“你来了!又有啥事?”
她对山娃一边热情的询问,一边又看向梁宇飞,惊愕的满脸狐疑问:
“这……这位是谁?”
“这是我二妹夫,他叫梁宇飞。”山娃连忙介绍,梁云飞上前一步,打招呼说:
“徐医生好!”
徐医生冲着梁云飞点了点头,算是回应。山娃又对徐医生指着二妹夫梁宇飞说:
“他最近右腹部,也有点隐隐作痛,还恶心,怀疑是不是得了胆结石,想请您给他看看,检查一下。”
“哦?那好!”徐医生的目光落在梁宇飞身上,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说:
“你坐下说说,感觉哪里不舒服?”
梁宇飞有些紧张地在椅子上坐下,双手不自觉地握在一起。他把自己的症状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从什么时候开始疼,疼到什么程度,有没有恶心和发烧,说得很详细。
徐教授一边听,一边不时地点头。等他说完,徐医生让他伸出手,搭在脉枕上,认真地给他把脉。
诊室里很安静,只能听见墙上挂钟“滴答滴答”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徐医生收回手,又让他躺在旁边的检查床上,按了按他的右腹部。
“这里疼吗?”徐医生一边按压一边问道。
“有点!”梁宇飞皱了皱眉,补充说:“隐隐的,有点胀痛,不算特别厉害。”
“嗯!”徐医生点点头,蹙了蹙眉,下一秒,又对他说:
“去做个b超吧,检查一下肝、胆部位,看看啥症状?”
她说着,开了一张b超单,名字写了赵山娃的名字。然后,递给了山娃叮嘱说:
“你带他去b超室,找张贴莹医生,让她给做一下b超检测。”
山娃接过单子,带着梁宇飞走进了b超室,把单子交给了张医生,眨了眨双眸说:
“徐医生让我找您,给他做个b超,单子上写的是我的名字,他是我的妹夫,检查一下是不是有胆结石?”
张贴莹接过单子,看了看没言语,就让梁宇飞躺在了b超检测床上,探头顺着挤上去的显像液,在肝、胆部位来回移动,嘴里不时地嘀咕道:
“肝内和胆囊里看不到结石呢?只是胆囊肿大了一些。”
做完b超,山娃拿着《检测报告》回来,梁宇飞紧随其后,他把《报告》递给了徐医生,她接过去看了看,脸上露出一丝放心的神情。
“没有胆结石。”她说着,把b超检查报告放在桌上,确定地说:
“是急性胆囊炎,问题不大。”
山娃心里一松,几乎是要长出一口气,心想:不是胆结石就好,不是胆结石就好。
“那要怎么治?”梁宇飞有些着急地问着徐医生。
“我给你开个中药方。”徐医生说着,拿起笔,在处方笺上,写了十几味中草药,然后,交代说:
“买六副中草药,是治疗胆囊消炎、止痛的药,煎好了,每天吃一副药,喝两顿,每天早晚饭后半小时,各吃一次,吃完就差不多好了。”
她一边写着病历,一边叮嘱说:
“这段时间,饮食要清淡,别吃太油腻的,也别喝酒。胆囊炎虽然不算大病,可拖久了也麻烦。”
“好好好!记下了。”梁宇飞答应着,连连点头,脸上的表情明显轻松了不少,又感激的说:
“谢谢您!徐医生!”
山娃也赶紧道谢说:
“徐医生!真是麻烦您了。”
“不客气!没事。”她说着,摆摆手,下一秒,又继续说:
“有病就得早看早治,早发现这是好事,要好好吃药,毛病不大。不像你大舅哥这胆结石,那么顽固不好治。”
山娃听了,尴尬地苦笑一下,没在搭话。从诊室出来,梁宇飞像卸下了一个大包袱,走路都轻快了些。
“呵呵!大哥!这下我就放心了。”他呵呵的笑着说道,又补充道:
“吓了我一跳,就连你二妹都害怕了,怕是得了胆结石,还以为跟你一样呢。”
“胆囊炎也得注意,严重了也麻烦。”山娃提醒他说,下一秒,继续嘱咐道:
“回去按时吃药,千万别喝酒,别不当回事。”
“我知道!”梁宇飞点头应道,又重复着补充说:
“回去我就把药煎上,按照医嘱吃,一天两顿,一天一副。”
梁宇飞买好了中草药,放在一个手提袋里,两人回到病房。然后,梁宇飞就向大舅哥山娃辞行,让他好好治病,别惦记着家里,说自己要早点赶回去。
梁云飞向山娃挥手告别,走出了病房,身影在走廊里渐渐远去。山娃站在窗前,看着他走出医院大门,心里那股悬着的劲儿,终于落了地。
他知道,二妹夫的病不算严重,吃几副药就能好。可他更清楚,这一趟北京之行,对梁宇飞来说,是一次安心之旅,但对山娃自己来说,也是一次被家人惦记、被亲情包裹的过程。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墙上挂钟的“滴答”声,在轻轻回响。窗外的天空一片晴朗,几朵白云慢慢飘过,像在提醒他——不管经历多少病痛和磨难,生活总要继续,日子总要往前过。
他仰面躺在,国防大学胆结石治疗中心的病床上,单薄的蓝白条纹被单,蹭着后颈的皮肤,凉飕飕的。窗外的北风卷着枯枝败叶,撞在玻璃上,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极了他这半年多来,被病痛碾磨得支离破碎的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