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斯特洛人心思定。
随着田间又是一季的小麦播种结穂,即将收获,千家万户忙着造小人,憧憬着劳勃?拜拉希恩王朝幸福的小日子。
纂位者战争打空一代人造成的人口塌陷,已经指日可待的能被新的出生潮弥补。
长夏笼罩了维斯特洛,就是有如此顽强的生命力。
时隔半年多,还在哺乳期的阿伊莎,月信也恢复了。
她开始缠着雅克造小人。
这个时代的人不讲究少生优生,晚婚晚育,而讲究多子多福,家室繁盛。
男人的战场在血与沙的疆场。
女人的战场就在产褥和床榻。
实际上,布蕾妮?塔斯现在也才刚刚十五岁,摊上她那“盛世美颜”,就已经算是愁嫁的“老”姑娘了。
搁雅克梦中的那个世界,妥妥的得被送去蹲牢打靶。
至于为什么会如此?
在于激烈的人口内卷:
低劣的医疗条件,让即便在王室,三岁以上的婴儿的成年率也长期保持在50以下。
这还不计入产妇死亡的情况。
在民间,三岁以下的孩子是不会被命名的,象是小猫小狗一般,死了就扔了。
例如蕾拉王后,她就经历了四次死产和多次习惯性流产,然后才有了三个孩子。
又例如布蕾妮?塔斯,她的母亲在生下最小的弟弟之后,死于产褥热。
她一共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均夭折。
有生育艰难的女性,就有能生的多的壮实妇人,即便在生育力上,人和人的差别就是这么大。
人口压力大的贵族,就会发动频繁的对外战争,掠夺土地。
这进一步造成了人口须求的不确定性。
多重因素的叠加,断绝了计划生育的可能性,即便王室也不能幸免。
如果雅克拒绝阿伊莎,是会被阿伊莎和所有人认为,她已经失去了雅克的宠爱的。
伊里斯二世亲口御封的“伊里斯三世”,非但没有让阿伊莎的地位更加稳固,反而将她和她的孩子,推入了一条只有单行道的、能上不能下、能进不能退的王权争斗的旋涡中心。
背靠娘家,实力足以和黑火骑士团抗衡的布蕾妮?塔斯,她的怀孕,更是加重了这种内部的危机。
阿伊莎是妓女出身,而布蕾妮?塔斯却是血脉高贵的,曾经和坦格利安家族通婚过的古老贵族世家。
而黑火骑士团对阿伊莎的支持,也是投机性的,底色并不忠诚。
除此之外,蕾拉的血脉韦赛里斯和丹妮莉丝,也不是没有人支持。
丹妮莉丝虽然还是个婴儿,但是有了蕾拉王后背书的婚约,她和雅克的后代,如果有,那才是最大的潜在有力争夺者。
因为这最符合传统,血统最高贵。
对外,黑火集团对维斯特洛的复辟战争,是注定漫长,且要付出巨大流血牺牲的。
功勋就是秩序的基石。
而功勋只有用血和勇气,才有可能换来。
雅克的力量和智慧,也让襁保中王子们备受所有流亡集团的成员期待。
这不是私事。
雅克的风流成性,和浓情蜜意的外表下对男女情感的真实淡漠,更是加剧了阿伊莎的不安。
说到鬼憎神厌的韦赛里斯,丹妮莉丝刚一出生就夺走了蕾拉王后侍女们全部的关爱。
他就更无人看管了,更变态了。
曾经最象个父亲一样照顾他的“白牛”杰洛,现在有了更崇高的事业,对他自然不再期待。
勒文爵士,可是正儿八经的伯爵,咳咳,本来就只是尽一个白骑士的义务,提供基本的看管而已。
雅克对蕾拉王后有承诺,他要对韦赛里斯视同己出。
威廉?戴瑞爵士,则不知道在想什么,最近总是走神。
举头三尺有神明。雅克本就是一个重然诺之人。何况这个有神的维斯特洛世界,报应来得很快。
之前忙于公务和应酬,尚且有拖延回避这个头痛问题的理由,现在,白牛杰洛既然把这个事情说开了,雅克也就再也不好不闻不问了。
雅克找到韦赛里斯的时候,他正一个人坐在桅杆上,荡着细细的双腿。
目光呆滞,百无聊赖。
这是他唯一可以呆着消遣时光的地方。
船上的每一件东西都是有数的。
哪怕一只老鼠,都有它的人类朋友和庇护人。
没人给韦赛里斯撑腰,船上有船上的规矩,雅克又摆明了要庇护平民的权益,韦塞里斯再也找不到可以欺凌虐待的更弱者了。
“嘿!你在上面干什么?”
韦赛里斯一开始没打算搭理,但是当他注意到脚下面是雅克这个可以决定他命运的人之后,他吓得一激灵,从桅杆上直挺挺的倒栽葱摔了下来。
勒文爵士本能的就要冲上来,看到雅克之后又止步尤豫,脸上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表情。
然而,出乎勒文爵士的预料,雅克稳稳的接住了韦赛里斯,轻轻的把她放在了甲板上。
勒文爵士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是庆幸?是羞愧?是解脱?是遗撼?
……
雅克笑着鼓励说:“你应该更自信一些。这样无论谁在下面喊,都不会掉下来。”
晕乎乎的韦赛里斯呆住了。
他从来没有被这样对待过。
这个陌生的可怕的黑火,没有凶恶的责骂他,没有居高临下的歧视他,没有道貌岸然的审判他。
他只是象一个陌生的朋友一样,提出了一个中性的有用建议。
“自信?”
“对啊!自信就是做一件事之前,认真的没有偏见的评估危险和好处;然后开始做的时候,就相信自己一定能做好,不受到任何事情的干扰。
就比如你爬栏杆。
爬之前我知道可能会摔跤,但是相比能让我心情更愉悦,我可以接受摔跤的后果。
这样我就再也不怕摔跤了。
爬上去之后,无论谁在下面喊,我也无所谓了。
还有什么事比摔死更可怕么?”
韦赛里斯惊呆了。
这是什么一套歪门邪道的逻辑?!
但是,好有道理!
好酷!
他从来没有听过母亲这么说。
母亲只是说,你不准做这个,你不准做那个……
而父亲……
他只会用阴毒的可怕的眼睛俯视任何一个人,除了大哥雷加。
可是,这个人是黑火。
是夺走自己命中注定的王位和妹妹的男人。
是自己的大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