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身影步伐从容，姿态优雅，仿佛是在自家的后花园散步。他无视了旁边手持冰剑、一脸戒备的约克大师，径直走到了瘫倒在地的哈尔面前。
哈尔看了一眼来者，发现是画家，不由得露出惨笑，自己看上去可是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此时画家已经完全变成了鱼人的模样，身材高大而修长，皮肤上复盖着细密的、泛着诡异光泽的鳞片，一张鱼脸上。
那双凸起的眼睛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哈尔，和哈尔在画中看到的一样。
“很精彩的表演。”
“虽然因为这雾之虫对于吾神信仰的不够纯粹，导致没有按照计划，到达吾神最适合降临的时刻。”
“但是现在的你，更适合吾神降临，容器，是你的荣幸。”
画家的声音沙哑而怪异，象是无数根鱼刺在摩擦。
他弯下腰，慢条斯理地拎起哈尔的衣领，就象拎起一只小猫。
哈尔此刻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对方摆布。
画家拎着哈尔，转身走向村子中央的广场。
约克大师想要上前阻止，但画家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仅仅一眼，约克大师就感觉自己如坠冰窟，身体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那是一种源自生命层次的绝对压制，眼前的画家，是神的代行者。
人，不能直视神！
……
哈尔被拖行在石板路上，他虚弱地抬起眼皮，任由自己象个破布娃娃一样被摆弄，实则大脑在飞速运转，将眼前的一切信息尽收眼底。
村子的中央广场，已经被彻底改造。
一个巨大而繁复的图阵占据了整个地面，扭曲的线条仿佛活物般蠕动，散发着不祥的红光。图阵的每一个关键节点上，都摆放着一颗拳头大小的猩红色水晶，浓郁的血腥味从中散发出来，刺激着人的鼻腔。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每一颗血晶旁边，都伴随着一颗被擦拭得干干净净的头骨，空洞的眼框无声地注视着天空。
哈尔在心中默念：“芯片，分析仪式结构。”
图阵的中心，正散发出一股令哈尔无比熟悉的气息：湿润、粘滑、充满了古老与贪婪的意志。
鱼神，在空间的另一侧注视着他们。
“噗通。”
画家将哈尔扔在了图阵的最中央，这个位置，正是所有能量汇聚的内核。
果然如此，怪不得需要“容器”。
这个鱼神和地狱君王的不同，地狱君王只是想收集血肉与灵魂，这个鱼神，居然想要从对面过来
哈尔抬头望天，即使一个名字就能吓退地狱君王的巫师之眼，直到此刻，居然也没有任何动作。
画家没有再理会哈尔的动作，他退到图阵边缘，双膝跪地，姿态虔诚到了极点。
他高举双手，用一种古老而沙哑的音调开始吟诵。那不是人类的语言，更象是深海中某种巨兽的低鸣，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湿滑与粘腻的质感。
随着他的祷告，图阵上的猩红水晶开始逐一亮起，散发出的光芒汇聚成血色的能量流，沿着那些扭曲的线条缓缓流动，整个仪式仿佛一头沉睡的巨兽，正在缓缓苏醒。
画家感受着仪式激活带来的磅礴力量，脸上浮现出狂热而兴奋的神情。
他痴迷地望着图阵中央的哈尔，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辉煌的未来。
“很快……很快吾神就将降临！”
“我将获得新生！我也会成为你们这样的神秘者，高高在上，拥有呼唤风与火焰的力量！再也不用躲在阴暗的角落，乞求那一点可怜的灵感！”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斗，充满了对力量的渴望与对过去的憎恶。
然而，就在他最兴奋的时刻，他忽然注意到，作为祭品被扔在仪式中心的哈尔，脸上非但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与绝望，反而……
在笑。
那是一种极其诡异的笑容，带着几分嘲弄，几分怜悯，仿佛在看一个卖力表演却演砸了的小丑。
画家的心脏猛地一缩，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不对劲！
这个念头刚一闪过，异变陡生！
只见原本瘫软如烂泥的哈尔，腰背猛地一挺，瞬间坐直了身体！
他伸出右手，虚空一握。
“嗡——”
空气中传来一声轻微的颤鸣，淡蓝色的光点凭空浮现，迅速汇聚，在他的掌心之中，凝结成了一把散发着森然寒气的冰晶长剑！
画家那双凸起的鱼眼瞬间瞪得滚圆，几乎要从眼框里爆裂出来。
“你！？”他失声尖叫，声音尖锐得刺耳，“怎么可能！你的魔力明明已经耗尽了！你怎么还能召唤冰剑！”
哈尔没有回答他这个愚蠢的问题。
他手持冰剑，看也不看画家，目光快速扫过整个运转中的仪式图阵。
“芯片，标记仪式关键能量通路，规划最短破坏路径。”
下一秒，哈尔动了。
他的身影化作一道残影，手中冰剑划出三道精准而迅捷的弧线。
“唰！唰！唰！”
三颗位于不同方位的猩红水晶应声而碎！
正在流转的血色能量洪流戛然而止，整个图阵的光芒剧烈闪铄了几下，随即迅速黯淡下去，恢复了死寂。
仪式，被强行中断了。
直到这时，哈尔才缓缓站起身，用手中的冰剑遥遥指向目定口呆的画家。
“你所谓的神，如果真的降临，也终将成为我的实验品。”
他的声音平静而清淅，却带着一种让画家从灵魂深处感到战栗的傲慢。
“作为一名巫师，你真的以为，我会如此轻易地让自己陷入一个无法挣脱的陷阱吗？”
哈尔的魔力确实消耗干净了。
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成了一个任人宰割的普通人。
他除了是初级巫师学徒，更是一位货真价实的正式骑士！
约克大师那套将生命能量转化为元素力量的仪式虽然复杂深奥，但哈尔根本不需要完全理解。他只需要让芯片截取出其中“转化生命能量”和“凝聚冰霜长剑”的两个内核符文模型。
有芯片的辅助，照抄作业，对他来说再简单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