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呼吸明显一滞，随即低笑起来，胸腔的震动隔着薄薄衣料传来。
他松开些许，借着摇曳烛光凝视她水汽氤氲的眼，拇指轻轻抚过她微肿的红唇，温柔宠溺道“用我这一生，慢慢还。”
他在散落的衣衫间摸索片刻。
很快，掌心躺着一枚半环白玉璜，在烛光下流转着温润光泽。
“此玉璜，自我出生便不曾解下。”
他将那还带着体温的玉轻轻放进她汗湿的掌心，合拢她的手指。
“今日赠给瑶儿，为聘为诺。”
瑶娘指尖触到那玉璜温润的质地，心头微震。顾长瑾自小贴身佩戴之物，形制古朴，据说能驱邪护身。
他竟然舍得将此物赠她。
她抬起眼，对上他深情款款的视线。
灯火将他清俊的侧影投在帐上，此刻褪去了平日的温润疏离，只剩下全然的坦诚与炽热。
“表哥……”她声音仍有些哑，带着一丝不确定。
这份聘礼太重，也太突然。
瑶娘心中不确定，他们之间，虽已有了最亲密的牵绊，可前路依旧布满荆棘。
顾长瑾仿佛看穿她的迟疑，低头，以一个轻柔的吻封缄她未尽的话语。“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他抵着她的额，气息交融，“瑶娘，我不逼你。这玉，你先收着。无论你最终选择谁，或者……”
他顿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复杂暗芒，“或者需要平衡谁，它都是我给你的退路，也是我的底线。”
顾长瑾忽然握住她的手，将她轻轻拉近：“瑶娘，我知你心中有宏图大志，知你身边或许不止我一人。但……能不能给我一个位置？”
他声音低哑，带着从未有过的恳切：“我不求独占，只求能在你心里，有一席之地。”
瑶娘抬眸，望进他深邃的眼。那里有深情，有忐忑，有卑微的祈求。
她心中轻颤。
这个温润如玉的男子，一直默默守在她身边，为她筹谋，为她挡灾。
他的情意，她怎会不知？
良久，她轻轻靠进他怀里，低声应道：“好。”
顾长瑾浑身一震，随即狂喜涌上心头。他紧紧抱住她，下颌轻抵她发顶，声音哽咽：“瑶娘……我的瑶娘……”
“那些风雨，我来扛。你只需记得，任何时候，只要你需要，顾长瑾永远是你的后盾，是你的男人……”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化作更缠绵的亲吻，瑶娘心头五味杂陈。
她握紧掌心微凉的玉，那上面还残留着他的体温。
罢了，步步为营如她，此刻竟也贪恋起这片刻温存与明确的归属感。
她抬起手臂，环住他的脖颈，将脸更深地埋入他颈窝，闷闷地嗯了一声，似应允，似依赖。
顾长瑾悬着的心缓缓落下，眼底漾开真切的笑意。
他拥紧瑶娘，细密的吻落在她发顶耳际，像是无声的安抚与占有
。。。。。。
窗外月色悄然偏移，更深夜重。
而不远处屋顶，一道黑影静静伫立。
顾长瑜望着窗内相拥的二人，手中酒壶捏得死紧。
良久，他仰头灌下一口烈酒，转身跃入夜色。
酒很辣。
心很疼。
二哥很无情。
半夜三更，撬他墙角，还有没有天理了。
顾长瑜心里哇凉哇凉的，然后就撞上了一个幽灵似的，失魂落魄的男人。
哦，这不那个假和尚吗？
只见赵无尘穿着一身夜行衣，一脸死了爹似的表情，跟个木桩似的隐没在黑暗中，死死盯着济世堂的方向，眼底翻涌着深不见底的情绪。
“想不到堂堂西南王爷，也有为情所困，半夜做梁上君子的一天？”顾长瑜晃晃酒壶，带着一身酒气凑近，笑容玩味却掩不住眼底同病相怜的涩意。
“怎么，佛子动凡心，滋味不好受吧？”
闻到扑面而来的酒气，赵无尘俊美无尘的脸微微抽搐，他缓缓侧过头。
月色下，他俊美出尘的面容苍白如纸，眼神却幽深得骇人，仿佛平静海面下酝酿的狂暴漩涡。
他并未理会顾长瑜的调侃，只将目光重新投向那扇窗棂，声音清冷似冰泉击石，又带着一丝紧绷。
“顾三公子不也一样？”
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捻动腕间那串早已还俗却仍未离身的沉香佛珠，语气飘忽，似问人，更似自问。
“她选了顾长瑾？”
顾长瑜被他这直白的一问噎住，胸口闷痛更甚。扎心啊，扎心，这狗西南王是不是故意的？
他灌了一大口酒，抹了把嘴，嘿嘿惨笑。
“选？你我这等后来者，怕是连被选的资格都没有。我二哥那人……看着温吞，下手可比谁都快，也够狠。”
他指向那窗户，声音低了下去，“你听，这会儿怕是……”
话未说完，他自己先哽住了，狠狠一拳捶在身旁大树上，发出沉闷声响。
赵无尘闭上眼，长睫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阴影。
再睁开时，眼底所有翻涌的情绪已被强行压下，只剩下一种近乎冷酷的清明。
“资格？”他轻轻重复这两个字，忽然低笑一声，那笑声在寂静的夜空中格外凉薄，“顾三公子，这世上从未有注定之事。棋局才开，落子未定。”
他转向顾长瑜，月色照亮他半边侧脸，清冷如仙，另外半边却隐在黑暗里，看不真切。
“顾长瑾能给的，本王能给更多。顾长瑾不能护的，本王亦能护她周全。”
“西南三十万铁骑，万里疆域，富庶矿藏，乃至……那张无数人觊觎的椅子，只要她想，本王皆可为她取来。”
顾长瑜醉眼朦胧地看着他，被这番话里的野心与决绝惊得酒醒了两分！
他瞳孔紧缩，低吼道。
“你真是疯了！瑶娘，她从来没想过要当什么女帝，赵无尘，你最好收起你那些花花肠子，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呵，顾三郎你能奈我何？北蛮虎视眈眈，你顾家如今已经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赵无尘却已不再看他，转身面向济世堂的方向，玄色披风在夜风中猎猎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