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巡洋舰……140毫米主炮,射程也超过我们大部分岸炮。”何志远沉吟,“而且机动性强,不好对付。王司令,我们的快艇和岸防机动炮队呢?”
“还有六艘改装过的汽艇,能带机枪和小炮。岸防机动炮队有六门75毫米山炮,可以用卡车拖着沿江公路机动,但射程和威力都无法和日军舰炮比。”王敬久苦笑,“说到底,咱们缺能跟日军军舰在江面上对轰的家伙。”
贝朗特上校忽然道:“何将军,或许……可以考虑布置浮动炮台?”
“浮动炮台?”
“是的。我在欧战见过,将重型火炮架设在经过加固的驳船或大型趸船上,利用拖轮牵引,在江面上机动。虽然防护力弱,但隐蔽性好,可以出其不意地抵近射击,攻击敌舰侧舷或舰艉薄弱部位。特别是夜晚,如果能有良好的观测和通讯……”贝朗特比划着。
何志远心中一动。浮动炮台……这倒是个思路。虽然冒险,但眼下这局面,任何可能增强反舰火力的办法都值得尝试。
“王司令,江阴码头还有能用的驳船吗?”
“有两艘卸货的铁驳,吨位够,但需要加固甲板、安装炮座,这需要时间……”
“我们没有时间。”何志远决断道,“就用那两艘驳船!把重炮旅那两门暂时无法转移的150毫米榴弹炮拆下来,连夜装上去!用沙包、钢板简易加固!观测和通讯,用缴获的日军电台和望远镜改装!天亮前,必须让这两门炮能在江面上开火!哪怕只能打几发,也要让日本人的军舰不敢肆无忌惮地靠近江岸!”
“是!我亲自去督办!”王敬久豁然起身。
“布朗中校,”何志远转向英国人,“贵舰的雷达和无线电测向设备,能否在夜间为我们的浮动炮台和岸防炮提供敌舰大致方位?”
布朗犹豫了一下,这次没有推脱:“我可以让舰上的技术士官,在保密前提下,为贵军提供有限度的电子支援。但具体射击参数,仍需贵军自己测算。”
“足够了。非常感谢。”何志远点头,又看向高志航,“高旅长,航空队明天还能出动吗?”
高志航满脸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飞行员都在机场和衣而卧,地勤在连夜抢修飞机、补充弹药燃油。明天拂晓,我能保证至少十五架战斗机、八架轰炸机升空。但日军必然加强防空,特别是如果‘由良’、‘鬼怒’这样的轻巡洋舰来了,它们的防空火力比‘出云’号强得多。低空突防的风险会很大。”
“那就改变战术。”何志远道,“战斗机不再以护航和空战为主,全部挂载小炸弹,利用晨雾和高度,从云层上方俯冲,攻击日军江面上的运输船和登陆艇,特别是那些运载重装备的舰艇。轰炸机挂载重磅炸弹,目标:青阳镇日军炮兵阵地和指挥所。我要你们在天亮后的第一波空袭,就打掉日军的炮兵观测和指挥节点。”
“明白!”高志航重重点头。
“还有,”何志远补充,“我会设法再搞到一批新式战斗机,性能更好,火力更强,预计明天白天能到。你挑最好的飞行员,准备接收。”
“新式战斗机?”高志航一愣,“军座,是……”
“美国人的p-36,法国人的s406,通过特殊渠道搞到的几架原型机或早期生产型,具体到了再说。”何志远含糊道。实际上,他准备兑换的是更先进的霍克75(即p-36出口型),这种1938年才服役的战斗机,此时出现虽有些“早”,但可以用“原型测试”或“秘密军购”来解释,不至于太离谱。更重要的是,霍克75的性能远超日军目前主要装备的九六式舰战,能有效夺取低空制空权。
“太好了!”高志航眼中爆出光彩。对于一名渴望更好战机的飞行员来说,这消息比任何鼓励都提气。
“最后,是后勤和医疗。”何志远看向军需主任赵建明和医疗队长林婉芝(一位从上海教会医院志愿前来战地服务的女医生,三十余岁,容貌清秀但神色坚毅),“赵主任,我们还有多少库存弹药?特别是重炮弹药和反坦克炮弹?”
赵建明扶了扶眼镜,翻着厚厚的账簿:“75毫米以上炮弹,还能支撑三天中等强度作战。反坦克炮弹,包括新到的德制钨芯弹,大约两千发。步枪弹、机枪弹相对充足,但手榴库存消耗很快。粮食和药品……粮食还能维持五天,药品,特别是消炎药、止血绷带、麻醉剂,已经见底了。今天下午的伤员,很多只能简单清洗包扎,没有麻药,截肢都是生锯……”
他说着,声音有些哽咽。指挥部里一片沉默,只有林婉芝医生平静却压抑的声音响起:“何军长,我们需要盘尼西林(青霉素)、磺胺、吗啡、手术器械、血浆。今天的伤员,因为感染和失血,已经走了十七个。如果明天战事更激烈……”她没有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
何志远沉默片刻,道:“药品和医疗器械,我想办法。最迟明天中午前,会有一批货送到医疗所。林医生,你再坚持一下。”
林婉芝深深看了何志远一眼,点点头:“我会尽力救治每一个伤员。但请军长也……保重。江阴不能没有您。”
“赵主任,”何志远继续道,“你立刻组织人手,连夜从江阴城中征集门板、棉被、铁锅、食盐、烈酒,凡是能用的,都征集来。给老百姓打欠条,战后加倍偿还。粮食,从明天起,所有作战部队,口粮减半,优先保障伤员。告诉大家,最艰难的时候到了,但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不能让鬼子踏进江阴城!”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