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天亮时,陶若云感觉自己置身在一处火炉之中,饱受炙烤煎熬,热得她口干舌燥。
她想抬手擦擦干巴巴的嘴角,却好似被绳捆绑住一样,挣脱不开。
嘤咛一声,她的眼睛睁开,入目的是萧炎的脖颈,往下是他性感的锁骨。
她转动僵硬脖子,小心抬起萧炎手臂,将其从自己身上挪开。
刚刚得到解脱,又一把被人捞了回去。
她的后背撞上萧衍胸膛,听到闷哼一声,耳边响起男人慵懒的声音,“去哪?”
陶若云实话实说,“太热了,我起来喝口水。”
“等着。”
话落,搭在她腰上的手臂挪开,身后一空,她转过头去,见萧炎起身去倒水。
不一会儿端着水碗回来。
陶若云接过,“谢谢。”
萧炎抬眸瞧她一眼,陶若云闷头喝水,将碗中水全部喝光,还是没觉得好受一点。
“怎么感觉今天比往常还要热?照理说,夜里温度下降,这水怎么也不该温热。”
可那水就象刚刚晒过一样,喝着乌了巴涂,温吞不凉快。
“今日比前几日还热,咱们家的水快用没了,估计其他人家也差不多,我去前面寻水探路,让爹去找里正,清晨赶路,晌午前停下休息,等天凉快了再继续出发,务必按照我之前画好路线前行。”
他哪次出去都是直接走,从没交代过这些,陶若云一时有些紧张,扯住他的骼膊,“怎么感觉你此行会有危险一般?”
萧炎轻笑一声,“无事,只是这边不经常来,很多地方记不清,我记得往前十里便有一处泉水,但晒了这么多日,不一定还会有泉水,再寻其他水源可能耗费些功夫,你且安心等我归来。”
陶若云见他心中有数便放下心,连忙起身去包了块熏肉塞到他怀中,“你带着,饿了烤来吃,快去快回。”
萧炎收下,踏着晨曦出发。
萧张氏和萧大壮醒来只瞧见他远去的背影,“老三媳妇,老三干什么去了?”
“爹娘,夫君他去寻水源……”
陶若云将萧炎的话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一遍,萧大壮面色沉重,起身往张家那边走去,只走了几步路,他便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这破天真要人命!”
陶翁里水没多少,需得省着用。
萧张氏犯愁,“没水没法做饭啊,难不成要吃生米?”
胡翠花肚子越发大了,更受不得饿,“娘,不做饭吃啥,我能饿的,您大孙子可不经饿。”
萧张氏是过来人,知道胡翠花现在的情况,“知道,知道,你容我想想办法。”
胡翠花饿得抓心挠肝,“早知道让三弟妹多烙几张饼存着就是,饿了咬上一口,也省得顿顿费水做饭。”
“现在说这些有啥用!不寻思咱们顺河而上,谁知道走着走着离那河就远了呢!”
胡翠花不想饿肚子,“娘,我给你出个主意。”
萧张氏看她,“咋,你是龙王,会吐水?”
“娘竟说笑,我哪会吐水。”胡翠花往前两步,来到萧张氏身边,“娘,你去找三弟妹商量商量,她会做饭,做饭还好吃,一定有主意。”
“找老三媳妇?”萧张氏声音向上扬,昨晚上的粥就是老三媳妇熬的,用了小米,粥汤金黄透亮,米油厚得能挂勺,好喝得让人吞舌头。
她这个悔啊,早知道就该多给她舀半碗米,一人还能多添半碗米粥不是。
她也不是防着人家,只是这米面得省着吃。
不提这个,上次让老三媳妇做饭,老三媳妇推三阻四,萧水说了不少难听的话,估计老三媳妇心里不舒服。
“娘,去找三弟妹吧,她一定能想到法子。”
“容我再想想。”
“娘,别想了,熏肉就是三弟妹带着我们做的,她会得多,办法也多。”
萧仁在一旁点头,“对对对,三弟妹会的多。”
胡翠花叹气,拿着擦汗的布巾子掸了掸衣摆上的灰,“行了行了,我去找她。”
陶若云正在整理被褥,见萧张氏过来,笑着打了招呼。
萧张氏瞅着陶若云,一时难以张口。
这时,她不得不想起陶若云和白愫愫入门那日,她颐指气使指挥两人做饭时的样子。
新妇这才嫁进来多久,咋就张不开这嘴了呢。
“娘,你找我有事?”
萧张氏暗暗搓手,“那个,老三媳妇,家里快没水了,你有没有什么法子,做顿吃食。”
“做饭啊!”陶若云尾音略微拉长,“照理说娘来吩咐,儿媳不该推辞,但没水,儿媳也没办法啊。”
“你真没办法?”萧张氏不死心。
陶若云不吱声了,独留萧张氏自己猜。
“老三媳妇,你是不是心里不高兴,要不,我把萧水叫过来,你打她一顿?”
嫂子如母,萧水三嫂打她两下也没啥。
“娘,我打她做什么,没水倒是也能做饭,炒米炒面再不麦饼也成,这些都用不上什么水……”
“三弟妹,你可别为难娘了,咱家虽然不算富户,但也没断过粮,哪需要做那等食物,嗷,也做过,那年你大哥去渡口扛包,为了扛饿,娘给你大哥做了炒面,你大哥说那炒面一股糊味,根本没法吃。”
萧张氏瞪眼睛,“老大说的?”
艾玛,说吐噜嘴了,胡翠花讪讪一笑,“娘,萧仁孝顺,糊了也全都吃光了,您当没听见我说的话哈。”
说完,她脚一抬溜了。
陶若云抿唇笑,萧张氏闹了一张大红脸,声音放软,“老三媳妇,要不,你就做炒面?”
陶若云敛了笑意,看着萧张氏道:“娘,这饭,我能做,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萧张氏还没听什么要求,便点头,“答应,答应,娘都答应。”
……
日头像块烧红的烙铁,悬在头顶纹丝不动,连云絮都被烤得蔫软,懒懒散散浮着,越往前,枯槁的树木越多,枯黄叶子铺了一地,挂在树枝上的叶片稀疏如麻,树冠已不成形,林间再难寻到野菜的影子。
接连吃了两日炒面,陶若云觉得肚子胀气难受。
白愫愫在她身旁慢慢走着,嘴巴发干起了一层皮,“萧炎已经去了两日,还没回,会不会出现什么危险……”
“不会。”陶若云摇摇头,“我相信他。”
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打鼓。
时不时伸长脖子往前看一看。
行了半日路,快到晌午时,队伍停下休息。
萧家照样煮了温水泡炒面吃。
这边面刚入嘴,却见右边林子一声尖叫,一个妇人抱着个四岁奶娃从林子里出来,面上惨白又慌乱,只听她大喊着,“拉血了,拉血了,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