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炎的话全被堵在喉咙里。
陶若云气定神闲地将他推开,“怎么,怂了?”
萧炎目光像淬了冰的针,从斜上方直直扎向陶若云,话从他牙缝里挤出来,“你敢!”
“我如何不敢?”陶若云似毫不在乎一般整理被萧炎弄皱的衣裙,“你总是怀疑这怀疑那,我解释你又不信,既然不信,还不如就让你的怀疑变成现实,如此,我心里便也不会觉得委屈了。”
她鬓边碎发垂落,遮住半张脸,声音尽是冷意。
说完后,她越过萧炎往回走。
萧炎握住她手腕,“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哪个意思?”陶若云扭头来看他,“我刚嫁给你那两日,你不信我便也就算了,我总想着时间能印证一切,可经历了这么多,你还是不信我。
萧炎,人是会累的。
现在的我,真的累了。”
她最后两句声音随风一起飘出来,很轻,但压在萧炎心头却如千斤重。
即使,他清楚这些话中可能只存了陶若云两分真意。
而这两分真意混着她那受伤的语气足以让他慌乱不已。
“我再也不会怀疑,你不要生气。”
他没哄过人,依照下午的经验,将陶若云扯到了怀中紧紧抱住。
他的手掌贴着陶若云的细腰,灸热通过薄薄衣衫灼烧陶若云的理智。
别被迷惑,别被迷惑。
现在是她的主场,事情方向和节奏该由她主导。
她冷着脸欲将人推开,奈何萧炎力气大,纹丝不动。
她抬起头来,盯着萧炎的眼睛,“然后呢?你一句道歉,以前的怀疑就烟消云散,不存在了?”
只执着男人一句对不起的女人是傻的,只有握在手心里的实质好处才是真。
萧炎垂眸看她,“你想怎么样?”
陶若云吐出一口气,“一万两银子吧,没有一万两,哄不好。”
“一万两?”萧炎低笑一声,“卖了我怕是也不值一万两。”
小骗子心肠软着呢,找了这么个台阶给他下。
“我没和你开玩笑!”
以后他做了将军,圣上赏赐如流水,一万两都要少了。
她想叫价十万两,怕吓到他,更觉得她在胡闹,这才收敛着一些。
“好好好,你没胡闹。”
这语气分明是没当真,陶若云推人,还是没推开,陶若云只能换成捶,“你放开我。”
拳头捶在萧炎胸口就象捶在石头上一样,疼得她“嘶”了一声。
萧炎握住她的手,给她搓了搓,“弄疼了?下次别打这里,换个软和一点的地方。”
陶若云抬手一巴掌扇在萧炎的脸上。
两人同时懵了一下。
陶若云理不直气也壮,“你让我打的,你全身上下都硬邦邦,就脸还算软和!”
萧炎舌头抵住腮帮子,目光沉沉地盯着怀中人,“出气了?”
“没有,除非你答应给我一万两。”陶若云将脸转向一边,将他轻轻推开,这回萧炎松了手。
见她真是认真的,萧炎脸色也变得严肃,“我赚不到那些,答应你,便是骗你。”
“你怎么就知道自己挣不到?”陶若云语气坚定,“志若不移山可改,何愁青史不书功,你有赚一万两的志向,便早晚能赚到,弃燕雀之小志,慕鸿鹄以高翔,如连这点志向都没有,难道你连燕雀也不如?”
她的话象一颗火星,“啪”地溅进他混沌的心湖,“燕雀,我能一箭穿三!一万两,我会赚到,亲手捧到你面前来。”
陶若云点头,“成,那写个欠条吧。”
“欠条?”
陶若云这才想起,在这里欠条貌似叫做契?
“就是立下书契的意思。”
“你我之间还需书契?我会赖帐不成!”
如是那般,还算男人?
“你会不会赖帐那是以后的事,这个谁能说得准?万一你半路喜欢上旁人,想把自己的一切全给对方,不认我这一万两的帐怎么办?”
“我不会!”
陶若云勾唇,“那你的意思是承认喜欢我喽?”
萧炎眸子一颤,抿唇不语。
陶若云冷哼一声,“你看,你连喜欢都吝啬说一句,让我用什么来相信你不赖帐?”
这两者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便不用写下欠条?”
陶若云摇头,“还需要写的。”
“所以,两者也并没有任何联系。”
萧炎思路清淅,但心中一时较不准陶若云哪句话是认真。
她到底是想要他一句喜欢,还是真想要他写下欠条。
陶若云叹了口气,“男人有权有钱便变坏,那些个穷书生抛弃糟糠之妻的故事彼彼皆是,等你有能力赚到一万两的时候,你的心态一定发生极大改变,
而且你们男人喜欢纳妾,三妻四妾为寻常,说不定到时候你有了其她女人,那时我于你而言是糟糠之妻,说不定还会厌恶我。
你说,我怎么能相信你一句空话承诺?
萧炎,承诺是这世上最不值钱的东西。”
萧炎懂了,小骗子不信任他,“如果写下欠条能让你安心,好,那我写。”
陶若云立即扬起微笑,“那成,走吧,回去写欠条。”
陶若云去用石头堆成的简易炉灶那里取了一根黑木炭,没有纸,她扯了一块布,用炭笔在上面写字。
写好之后拿去给萧炎看。
萧炎还是第一次瞧见这样格式的书契,
他二话没说,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
旁的字不会写,自己名字儿时便在地上写了千百遍,故而那两个字被他写得端方有力,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读书人。
他抬眼看了看书契上的字,娟秀有力,如她人一样,绵里藏刀。
他忽然道,“若云,教我读书写字吧。”
陶若云抬头,“教你写字?你二哥不是能教……”
她话说到一半便停住了。
以萧家的财力只能供一个读书人,如果萧炎让萧川教他,萧川恐会多想,从而增加心理负担,甚至愧疚。
这便会成为他科举之路的心魔和压力。
萧炎平日看着冷冰冰的,其实比谁都在乎家里人。
她抿唇点头,“好,我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