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新弟子脸色发白，忍不住小声嘀咕：“我们我们就吃这个？这看着怎么象是”
“别说了呕”旁边的人立刻泛着恶心打断，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唯有见多识广的陆过，瞳孔微微一缩，心中瞬间了然。
那恐怕真的是经过某种处理的粪便！
而且很可能是某种妖魔的排泄物！
他此刻的心情可谓千回百转，荒谬与惊惧交织。
他实在想不通，这道院竟已苛刻到如此地步，逼迫弟子食用此等污物？
这叶天枢是真的一点人都不当了？
不过，他目光锐利，也注意到并非所有老弟子都如此。
有一些人手中端着的，是还算正常的炖肉汤碗，里面能看到大块的肉和汤汁。
这让他心中稍安，至少并非全是那般“伙食”。
否则，他真得考虑换取妖魔精血后，要不要逃离此处了。
队伍缓慢前行，排在前头的新弟子很快也打到了饭。
他们盘中是看起来颇为寻常的白菜炖肉，下面垫着米饭。
这让后面提心吊胆的新人们稍稍松了口气。
很快，轮到了陆过。
他走到取食窗口前，终于明白了为何会有那么多老弟子选择食用那污秽之物。
只见窗口旁边，赫然立着一块醒目的木牌，上面清淅地罗列着菜品及其价格。
百草粥：五道功。由食草虫产出，蕴含微薄魔气，食之可略助修行。
凡食：十道功。由执事前往数千里外凡间取得，并无魔气，仅可果腹。
赤晶魔米：十五道功。由赤血稻谷产出，米粒微红，可补气血，壮肉身。
妖魔肉：二十道功。取自低阶妖魔，蕴含精纯魔气与血气，对《妖魔变》修炼极佳。
显然，那恶臭扑鼻的粪便就是“百草粥”，还是最廉价、且能辅助修行的选择！
而来自凡间的正常食物，价格竟然是其两倍！
至于对修炼真正有益的魔米和妖魔肉，价格更是高昂得让新弟子们绝望。
他们如今可是身负巨债，连购买影镜的九十八道功都尚未偿还！
陆过看着那价格牌，又瞥了一眼窗口内那桶散发着恶臭的“百草粥”，以及旁边那盆香气诱人却价格昂贵的妖魔炖肉，瞬间深刻体会到了这道院赤裸裸的规则。
在这里，尊严和舒适，是需要用道功来购买的。
而修行资源，更是明码标价。
陆过沉默片刻，最终指向凡食。
窗口后的杂役弟子接过他的身份令牌，在一块更大的影镜上照了一下，记录下编号和扣除十道功的信息，随后将一大碗白菜炖肉盖饭递了出来。
陆过端着这碗代价高昂的普通饭菜，寻了一处偏僻的角落坐下。
腹中饥饿，他拿起筷子刚吃了几口，便听到身后不远处，几个显然已是老油条的弟子正围坐在一起，一边吃着那恶臭的“百草粥”，一边旁若无人地交谈。
“哦？这次的百草粥味道竟然这么‘纯正’？”
“里面蕴含的魔气，似乎比前些日子都浓郁几分啊。”一个弟子略带惊喜地说道。
他旁边那人闻言，立刻舀起一大勺粘稠的粥状物送入口中，仔细地咂巴了几下嘴，仿佛在品味什么珍馐美馔，半晌才接话道：
“啧，味真足！”
“看来制作这一批百草粥的食草虫肠胃有些不适，吃下去的魔植没能完全消化，这精华可都留在里面了，咱们这是捡着便宜了！”
“不愧是梁师兄，果然是个老吃家，一尝就尝出来了！”另一弟子笑着奉承道。
那被称为梁师兄的弟子颇有些自得地点点头：
“等会儿得再去买一份留着晚上修炼用。”
这时，又有一名弟子瞥了一眼周围那些正在吃凡食的新弟子，语带讥讽地笑道：
“看看那些新人，居然还花道功去买那没用的凡食，真是年少不知道功贵，将来还债空流泪啊！”
不远处的陆过，手中的筷子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
他没有回头，但吃饭的速度明显加快了许多，仿佛只想尽快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
快速吃完价值十道功的午饭，陆过等一众新弟子又回到了闻道堂。
下午来讲课的换了一位道师，讲授的内容不再是功法，而是修真界的一些常识以及修真技艺的概述。
这位道师讲得颇为泛泛，但总算让这些新弟子对所谓的“修行界”有了一个模糊的概念。
然而，课程临近结束时，这位道师话锋一转，如同上午的赵道师一般，从袖中掏出了一本明显是私下印制的小册子。
“尔等既入道院，将来终须有一技之长以赚取道功，偿还债务，供养自身修行。”他晃了晃手中的册子。
“此乃《丹药初解入门》，乃本道师心血所着，详细讲解了数种最基础丹药的辨识、药性以及初步炼制手法，乃丹道入门之不二选择。”
他目光扫过台下，语气变得极具诱惑性：“仅需五十道功，便可获此丹道秘钥，早一步入手，早一步开辟赚取道功之途啊！”
台下的新弟子们刚刚经历了食堂的冲击，又听到这熟悉的兜售，脸上纷纷露出复杂的神色。
他们才刚刚入门，不仅身负巨债，连修为都没有，这道师却已开始推销起丹道秘籍了。
陆过坐在人群中，面色平静，心中却对这道院的生财之道有了更深的认识。
这里的一切，早已被精心设计成一座巨大的榨取机器，无时无刻不在想方设法地从他们这些弟子身上汲取价值。
他目光扫过《丹药初解入门》，心下已有计较。
五十道功，对新弟子绝非小数目。
多数人只觉负担沉重，他却看得更深。
传功道师亲自推售，此时拒绝，纵无明惩，也难保日后不被叼难。
他历世已久，深知这类“投资”省的是将来大麻烦。
损失几十道功，换一段安稳修炼期，值得。
既已想清，他便不再尤豫。
在其他弟子仍观望时，陆过第一个起身，上前躬敬递出身份令牌：“弟子愿购此秘籍，请道师成全。”
那道师果然面露赞许，记下这笔帐，递出册子时还勉励了句：“善，盼你勤修早成。”
“谢道师。”
有人带头，便又有几名弟子陆续跟上购买。
但大多数人仍选择沉默。
道师目光扫过，亲疏立判。
陆过收起册子，容色平静。
他并不需要这本册子。
五十道功，买的是平安信号，是减少麻烦的护身符。
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道功总能再赚。
下午讲道结束。
众人各怀心思散去，或忧债务，或惑前途，皆已初窥这道院森严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