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行来，陆过基本确定，此地并非真正的坊市，也几乎没有外来散修活动的痕迹。
不多时，一座宏伟的建筑出现在道路尽头。
那便是城中心的道场。
其造型古朴，以巨大的黑色石材砌成，门楣之上雕刻着那株熟悉的“树神帝君”图腾。
两旁则有身穿黑色劲装的老弟子值守，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进入的人。
陆过随着人流，迈步走了进去。
门内并非单一殿宇，而是一片极为开阔的殿宇群，数座气势恢宏的大殿错落分布，以廊道相连，深邃得望不到尽头。
许多身着黑色劲装的老弟子步履匆匆，穿梭于各殿之间，神情肃穆，长着部分妖魔特征。
陆过踏入这片殿宇群，一时竟不知该往何处去。
眼见一位老弟子正从身旁经过，他赶忙上前一步，依着先前所见之礼，躬敬询问。
那老弟子脚步略顿，目光在他身上一扫，抬手随意指向侧面一座稍矮的殿宇：
“新来的？去那边‘闻道堂’等侯。”
语气平淡，说完便不再停留，径直离去。
陆过谢过，朝着所指方向行去。
一旁同样找不着方向的几名新弟子见此，纷纷跟上。
很快，他们便来到了那座名为“闻道堂”的大殿前。
此刻殿内已有数百名新弟子盘膝坐在排列整齐的蒲团之上，大多数人脸上带着兴奋与好奇。
有的努力正襟危坐，有的则按捺不住，正与相熟之人低声交谈。
陆过寻了一个靠后的蒲团坐下，目光低垂，等待着即将开始的“学道”。
不久，一名身着深色道袍、面容精瘦的中年修士走上大殿前方的高台。
他目光扫过台下数百名新弟子，并无多少暖意，反而带着一种审视与算计的味道。
“肃静！”他声音不高，却清淅地压过大殿内细微的声响。
“吾乃传功道师，姓赵。”他开门见山，没有丝毫寒喧。
“既入道院，需知第一件事。”
“尔等如今，皆是负债之身！”
台下顿时起了一阵细微的骚动，许多弟子面露愕然。
赵道师对这番反应似乎颇为满意，继续冷声道：“道院传授尔等长生之机、赐予功法、乃至日后为尔等解析功法疑难，皆非无偿！”
“这些，都需耗费资源与心血。”
“尔等所欠，需以‘道功’偿还。”
他详细解释起来。
这道功便是道院内唯一的交易货币。
完成道院指派任务、上交特定资源、或修习某些技艺产出物品，皆可获得道功。
而聆听讲道、兑换功法丹药、请求解惑，乃至日常用度，皆需消耗道功。
“道场之侧，便是‘内务堂’。”
“尔等所有债务皆记录在案，若觉道功不足，亦可前往内务堂借贷。”
赵道师平静的说着，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从袖中取出一面巴掌大小、边缘刻有符文的黑色圆镜。
“此物，名为‘影镜’。”他举起圆镜。
“乃尔等在道院生活之必备。”
“凭此镜，可随时查看自身欠款明细与道功馀额，亦可存储道功。”
“更重要的是，此镜可与他人远距离传讯交流，院内诸多事宜通告、任务发放，皆通过此镜传达。”
他目光扫过台下，语气变得意味深长。
“只需九十八道功，便可购得此镜。”
“若需要，现在便可记下债务，当场取走。”
“若是没有”
他故意顿了顿，语气加重：“在这道院之中，怕是会‘极不方便’。”
其他弟子或许还在懵懂，但陆过瞬间便听懂了这赤裸裸的威胁。
不买他的帐，日后在这道院必定寸步难行，处处被叼难。
就在大多数弟子还在尤豫、计算着这凭空欠下的近百道功是何等巨债时
陆过毫不尤豫，第一个站起身，朗声道：“弟子愿购此镜！”
赵道师目光立刻落在陆过身上，脸上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欣慰笑容，赞许地朝他点了点头：
“很好，识时务者方为俊杰。稍后自会为你记上。”
有人带头，又有赵道师那明显的暗示，陆续又有一些弟子咬牙表示购买。
而那些最终未能鼓起勇气或确实不愿立刻负债的弟子，则明显看到赵道师眼神冷了几分，似乎将他们一一记在了心中。
分发完影镜，赵道师用自己的影镜记下他们这些人的身份牌上的编号，并发给内务堂后，这才开始今日的正题。
他让一位弟子给每人发放了一本薄薄的册子。
陆过入手一看，正是《妖魔变》第一层。
赵道师开始照本宣科地讲解功法入门要点，内容粗浅，仅是引导如何感应魔气。
最后，他补充道：“至于入道所需的妖魔精血，以及其他一切修炼资粮，皆可通过你们手中的‘影镜’购买，自会有人送至你们住处。”
“不过”
他拉长了声音，带着一丝嘲弄：“尔等如今尚未入道，神魂微弱，还难以操控影镜。”
“待你们何时成功踏入修行之门，方能真正使用它。”
言下之意，现在欠债买了镜子的，也只能干看着。
而没买的，连看的资格都没有。
讲道结束，时辰已近正午。
一众新弟子清晨未用餐便赶来此地，此刻早已饥肠辘辘。
依照赵道师先前所说的方向，他们拖着疲惫的身体，朝着道院附近的食堂走去。
还未真正靠近，远远便看到食堂外排起了长龙。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怪异气味，似腐非腐，似腥非腥，还夹杂着一种难以描述的发酵酸臭。
众人何曾闻过这等味道，纷纷下意识地掩住口鼻，强忍着不适添加队伍末尾。
只当是此地特有的伙食气味，并未立刻深思。
然而，当那些早已打完饭的老弟子端着餐盘从他们身边经过，走向一旁的用餐局域时，新弟子们的脸色瞬间变了。
只见不少老弟子手中的餐盘里，盛着的赫然是一坨坨色泽暗沉、质地粘稠、如同污秽之物般的东西。
并且正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