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友德的苛刻、剥削之狠辣,不用东营推波助澜,庄民本身已对其充满怨愤。因此诉苦大会召开得异常顺利,蔡氏家小皆被处死,唯有无辜妾室与其幼女幸免于难。尤其见到蔡友德独自被凌迟,聚众的庄民拍手称赞。
当天,蔡庄村民便在东营的指导下,推举名声崇高老人组成乡约,以便自发均分庄中田地,庄民干得热火朝天。
中国基层自治的传统自古便有,历代治理乡村常将宗族与邻居捆绑,由官府从群体中选出任负责人,或由民间推举,以配合官府征收赋税、派发徭役。
北宋时期,蓝田吕氏四兄弟依照《礼经》制定的民间自发自治规范,由民间推举人选,约定按期聚会,民主商议乡里之事,是为最早的成文乡约《吕氏乡约》。经朱熹的修订,在南宋朝廷的大力推行下,乡约组织在南宋广泛设立。
明朝朱元璋因推崇朱熹学说,并看重先约有利于统治,因此大力提倡和推广乡约。王阳明依照《吕氏乡约》,制定出官办的《南赣乡约》,甚至强迫性入会,不入乡约者罚银一两。
昔山西巡抚吕坤因推崇乡约,将甲保与乡约结合形成《乡甲约》,在山西各府设立120约,规定一里设约正一人,约副一人。但由于宗族与大户缘故,大多数由里长兼任乡约。
袁文臣作为不得志儒生,自是推崇美好的乡约大会,让民间自决事务。
而袁宗献因连月厮杀,无暇管理治下的村庄,加之他也觉得乡约大会民主选举有些进步意味。故干脆让袁文臣自行治理,能够确保百姓均分田地,村庄不出动乱便好。
蔡府内,袁宗献召东营军官议事,讨论后续作战。
“得蔡友躬奔走,俺在庄里招揽二十来号健壮汉子!”王永和率先起身,问道:“今尚有一百多名俘虏,不知统领欲如何处置?”
袁宗献沉吟了下,说道:“俘虏中凡有意从军者皆招入东营,如有不愿从军者发口粮令众人归乡!”
“农夫不识兵事,昔放农夫归乡或可。”王永和蹙眉反对说道:“但营兵非同小可,大多深谙兵事,今放官兵归乡,官府若重新招募为兵,岂不与我军为敌。”
贾家沟俘虏的营兵一百一十馀人,其中七、八十号北楼堡籍贯的旗兵几乎都投靠了东营,算上招募入营十几名骑兵。故上次所俘虏的官兵,唯有十馀人没有被招入东营,而是留在北楼堡干苦力。
袁宗献说道:“刘光祚叔侄已死,汾州营兵溃败,些许胆怯之辈难为大患,不如放民众归乡,以散播俺东营名声。”
“俺听统领安排!”
王永和浅思半响,自觉袁宗献所言不无道理。汾州营兵不仅两次遭遇惨败,今更是守备都战死沙场,这些败卒大多心生惧惮,即便上了战场,也不敢与东营拼杀。
“今汾州营大败,州城人心涣散,统领不如乘胜追击,看能否一举而下州城?”关安国问道。
“统领之前虽说不宜攻打州城,但眼下汾州营兵溃散,刘光祚战死,州城空虚,若不攻打,岂不可惜!”袁宗第劝道。
袁宗献抓须思虑,斟酌说道:“大伙说得不无道理,州城人心惶惶,此番东征州城,纵使不能破城,咱也能多占村寨,以便多招兵马。”
顿了顿,袁宗献看向众人说道:“此番大获全胜,后续必有官军大部围剿,从今日起东营扩招兵马,务必将人数扩充至千人规模。”
“敢问统领军职如何安排?”王永和心中挠痒,希望能够更进一步,忍不住问道。
见众人跃跃欲试,袁宗献会心一笑。虽说东营是支叛军,但内部却有明确的升迁体系,故难免有人攀比。尤其瞧着原先同僚升迁,而自己却官职不变,岂能不惹人眼红。
尤其之前每打完一次仗,兵马皆会扩充一倍。眼下东营兵马扩充至千人,能够升迁腾出的位置势必不少。
袁宗献从怀里取出名单,说道:“经俺一夜深思,考虑诸位功绩,今步卒设两部都司,各部下辖四哨步卒,每哨下辖队三支,队下辖旗三支。”
“一哨部官王永和勤恳操练,治军严明,厮杀卖力,今以副都司升一部都司,下辖四哨官,于如威、袁宗辛、于世安、田大富。满额兵四百四十八,部内兵额不足,准许招募兵卒。”
“一部为东营精锐,望永和务必多多上心。麾下各队旗升迁,永和可拟名单,上报于俺批复。”
“谢统领,俺当尽力操练兵马!”王永和大步出列,沉声应道。
“二部都!”
袁宗献停顿了下,抬头看向满脸渴望于世虎,与抑制心情的袁文富,尤豫说道:“今令于世虎以左都司暂领二部都司,袁文富以哨官兼领右都司。下辖袁宗耿、袁宗秀、李平安三哨。兵额四百四十八人,所缺兵额,准募兵卒。”
“谢统领赏识,俺必勤勉治军,不负统领期许!”
相比板上钉钉升迁的王永和,于世虎需与同僚竞争,其中于如威因迷途而遭训斥,至此能与他竞争者,唯擅长训练兵马的袁文富。今得知自己出任二部都司,于世虎激动得蹦起来。
“文富!”
“在!”
袁宗献安慰说道:“谋略为世虎所长,治军为你所长。你二人为左右都司,务必好生配合。二部兵卒不及一部精干,需由你二人互相齐心协力!”
“在下愿配合左都司!”
袁文富心态较好,今能兼任右都司,说明下次东营扩军,但凡他干得不差,便能升任都司。
“以后有劳右都司指点!”于世虎示好道。
二人的表态让袁宗献颇是满意,如今东营再次翻倍扩军,今想要确保战斗力不下滑,必须保证内部的团结。
“宗第!”
“在!”
袁宗献笑道:“此番能够得胜,多亏宗第率骑陷阵。今将骑哨升迁为骑部都,由你出任骑都司,麾下辖三哨,三哨官由原三队总升迁,每哨下辖两队,兵额二百二十二骑,准你自行招募兵马。”
袁宗第露出难色,说道:“统领,骑卒与步卒不同,步卒操练数月能够厮杀。骑卒无一年操练不成形,今骑卒扩充两倍,恐兵源、马匹一时难以凑齐!”
袁宗献沉吟片刻,说道:“永宁州自古多养马,安国有言州城以东百里外有西华草甸,自有大户在高山间畜牧,今东营围打州城时,你率骑卒前往西华马场,本地农户皆善骑乘,准你夺马招兵。”
“在下领命!”
袁宗第不再迟疑,拱手领命道。
“章迈!”
“在!”
“炮队扩充至炮哨,命你为炮哨官,麾下队旗编制由你自决,名单上报于俺便可!”袁宗献说道。
“遵命!”
相比需要操心的步、骑,炮兵反而让袁宗献放心不少,不止是有赵章迈在,而是炮兵训练有迹可循,且由于弗朗机炮配有副炮手,故当火炮增加时,非新卒开炮,而是由副炮手升任为正炮手。
三军兵马扩充,算上袁宗献的亲兵、金鼓、旗手等相关人员,东营此番扩军满额可达一千两百人,严格来说比原先翻了三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