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四年,正月二十八日。
北楼堡校场上热闹非凡,东营五百步骑以哨为单位列阵,各色旗帜迎风飘扬。如东营步卒有四哨,恰好分别映射红、青、蓝、黄四色旗帜。
以四色旗为号非袁宗献向鞑子八旗学习,严格意义上说他与龙虎将军努尔哈赤皆是向明军学习。因为明军中便是以不同颜色旗来调度兵马,八旗更进一步将旗色套用到身上服饰颜色上。
今随着校台上不同颜色令旗的挥舞,便有映射旗帜颜色的哨部行军。如蓝旗飘扬,三哨部便观旗而动,兵卒行军有序。不仅能前进、止步,更能依照旗语作出转向调整。尤其不同纹路的色旗的出现,哨中能有映射队部与之呼应。
旗语颇是复杂,四哨演习操练下来,精锐的一哨部表现最好不用多说,表现次者出乎众人意料,非袁宗献看好的于世虎,而是相对低调的三哨官袁文富。
其部虽组建才一个多月,但却可称得上令行禁止,诸队旗井然有序,作出复杂行军指令时,虽有些许骚乱,但又很快自我调整过来,令袁宗献刮目相看。
“四哨中一哨优,三哨次之,二哨再次,四哨末之!”
袁宗献看向于如威,说道:“如威所部演练垫底,不知有何解释?”
于如威脸色赤红,说道:“人俺愚笨了些,不如诸哨官聪慧,故练兵颇是缓慢,教导兵卒颇是吃力。当向同僚请教练兵之法,并必吸取今日教训。”
袁宗献笑了笑,说道:“你可不止要向他们请教,你与本哨兵卒需信守诺言,为他们三家兵马清洗衣物。”
“如威兄弟,莫忘记帮俺们洗衣服!”
于世虎笑嘻嘻说道:“俺今这件上衣脏了点,记得帮俺洗干净些。”
于如威憋屈道:“愿赌服输,岂敢忘了赌注!”
“哈哈!”
校台上众人爽朗的笑声不绝,倒不是因有人洗衣服而喜,而是看见于如威吃瘪而乐。
袁宗献收敛笑容,说道:“此番演练中,永和所领一哨虽表现最佳,但由于哨中多老卒,故俺以为不值得嘉奖。文富所领三哨成军仅一月,今队列仅次一哨,颇出乎俺意料,不知有何诀窍?”
袁文富挺直腰杆,沉声说道:“禀统领,旗官负旗显眼,故俺先教兵卒识旗,让他们每日观旗行队列,而非用口号带兵训练。兵卒在旗中能行队列,那么便能在队中走好队列,放在哨里别无区别。”
“依在下方法,七日之内,新兵能依旗语行进;半月之内,诸队可合哨操练;一月之内,哨部能娴熟变阵。”
“好方法!”
袁宗献忍不住赞叹了声,说道:“比俺先前操练方法好上许多,先识旗,练队列。如能在本队中走好,便能在哨阵中走好。一月能练好队列,比俺先前方法快上些许。”
走好队列是一支精兵的基础条件,若连队列都走不好,别说上战场厮杀了,行军都费得够呛,故袁宗献针对队列行走抓得很紧。
先前训练兵卒走队列,采取层层递进的方式,先采取嗓子吼的形式,让新兵学会走队列,然后让小旗教授旗语,慢慢让兵卒走好方队。
袁文富推倒重来,放弃语言作为传达命令的载体,他一开始就先教旗语,将旗语融入到队列训练中。兵卒练多久队列,就练多久旗语。刚开头或许会更困难,但能让兵卒最快学会识旗行走。
说着,袁宗献追问道:“若继续操练下去,不知扎营、厮杀等技能,需多久方能熟练?”
袁文富思索半响,说道:“武艺操练需下苦功夫,至少要一月方有老兵模样。至于扎营,俺以为需两三日带哨外出,在不同地形扎营、列阵,以便增长兵卒经验。故若俺带兵的话,给俺两、三个月时间,便能让兵卒熟知兵事。”
袁宗献看向王永和,问道:“永和呢?”
王永和迟疑了下,说道:“依俺旧法估摸要三月,若有兵事历练的话,或许二、三月能上战场。”
顿了顿,王永和补充说道:“文富练兵新法比俺旧法快,可让诸哨学习借鉴,以此令新兵们尽快熟络列阵与厮杀。”
能让王永和开口服输可不容易,作为从军多年的老兵,他有属于自己的骄傲。幸王永和非心胸狭隘之人。
当然了,从另一个角度来思考,袁文富作为王永和一手带起来的兵卒,今袁文富出色的表现不就说明其培训出色吗?
“下午本由俺讲武,今由文富代俺讲武,教授诸军官操练新法。”袁宗献欣慰说道。
袁文富受宠若惊,说道:“俺怕讲不好。”
“莫怕,你在哨中如何教授,便如何向大伙讲授!”袁宗献说道。
“那俺便试试!”
众人皆投以羡慕的目光,讲武可不是谁都能上台讲。至今能上台讲授者,唯袁宗献兄弟、王永和与袁文臣等四人。
若袁文富上台讲授兵事,他将是东营军官中的第一人,这让众人如何不羡慕。尤其一向好学的于世虎,他常渴望上台教授,而今让袁文富抢了先,心里颇是羡慕。
袁宗献说道:“步卒四哨操练已有位次,一、三两哨演习颇好,今夜食赐酒肉。四哨为其馀三哨洗衣,以为惩罚举措。二哨宜当勉励,看下次能否吃上酒肉。”
“遵命!”
有评比就有动力,自诩受辱的于如威,今已下决心必须赢回一局。
“宗第!”
“在!”
袁宗献指向正在演习的骑哨,说道:“骑卒良莠不齐,骑射功夫必须加强!”
袁宗第无奈说道:“骑射颇看天赋,本月操练下来,新骑能在山野奔走已是不易,今欲让骑卒娴熟骑射甚难!”
相比操练相对简单的步卒,骑兵训练最为复杂,光上马奔走这一项就要费不少时间。更别说后续厮杀、骑射,这两项高技艺的本领,否则历朝历代怎会那么重视精骑?
依照明军培养骑卒的时间表,大体需要一至两年时间。脱产训练三月,普通人能适应骑马,剩馀就是提高骑马的熟练度。脱产半年,粗通骑射与厮杀;脱产一年,熟练掌握骑射与厮杀。
熟练掌握骑射与厮杀不代表能和游牧民族相比,如大下坡时直起身回头射击,无鞍具骑马、高速奔驰换马,以上这些技术需要长时间磨砺才能精通。
袁宗献摇头说道:“难归难,但厮杀可不等人。宗第作为哨官必须想办法尽快让兵卒娴熟掌握骑射,比如让善射者领人教程,或是传授骑射诀窍。”
袁宗第说道:“俺多想些法子,看能否让骑卒尽快掌握骑射窍门。新兵入伍中,回人尤善骑马,兄长以后招兵,可能否多招些回人。”
秦、晋之交充斥大量回民,回民在明代颇受歧视,多以回夷称之。今农民起义军中不止汉民造反,比汉人生活更艰辛的回人照样造反,如王嘉胤麾下有马回应。
袁宗献之前夺取马疙瘩村,其中就生活大量回民。其村民入伍因善骑之故,皆分配至骑哨里。
袁宗献点了点头,说道:“回人擅长骑射,性格勇猛,实乃难得骑卒,某让人多募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