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甲胄摆动间，甲叶铿铿作响，听着颇是悦耳。
袁宗献跳了几下，觉得不影响行动颇是满意道：“此甲虽重三十斤，但披起来却不束缚，当真不错！”
“统领披上甲胄，好生英武啊！”
“比咱以前的张总兵更威风啊！”
“对！”
“精甲连盔带臂，重近三十斤。张总兵披着铁甲，讲了一个时辰的话，便已累得不行！”
袁宗第、王永和二人一唱一和，从各角度夸奖袁宗献。
袁宗献瞧着身上的红袄扎甲，脸上露出满意之色，说道：“若非一副甲胄值九两银子，今让兄弟们都披上也是不错！”
“怕披不起！”王永和说道
袁宗献愣了下，顿时明白王永和所说之意，不是甲胄太贵披不起，而是甲胄太重披不起。
须知随着甲胄须求的变化，明末甲胄整体分为明甲与暗甲。暗甲以甲片钉于布上或棉上，甲片朝人身的系列甲；明甲以绳索编缀甲片，甲片见光的系列甲。
二者价格差了一倍有馀，暗甲中布面甲一副四两银子，棉甲一副三两银子，明甲一副九两银子。布面甲的廉价导致了明军披甲率的上升，尤其在营兵中几乎人人披甲。
相映射由于布面甲、棉甲生产成本低，二者甲胄重量约在10—15斤之间，而札甲甲胄重约20馀斤。
鞑子八旗所披双甲，一铁甲在内，二棉甲在外，双甲之合不下三十斤。披重甲三十斤作战，远非常人所能比。反观明兵披甲率虽高，但因兵源质量差缘故，根本披不动三十多斤的甲胄作战。
如昔徐光启见八旗甲胄所用皆精铁，故铸紫花精甲以更替薄甲，然因甲重四十馀斤而遭辽东兵将嫌弃。不得重造二十馀斤的青布铁甲，然又嫌青布铁甲太重，希望能减轻至十八斤。
或有人不懂八旗兵战斗力为何比明军强，今在披甲重量上的差距不就出来了吗？
且鞑子八旗拥有大量马匹，赶路时可以不用亲负甲胄，而是可以抵达战场再穿戴甲胄。而明军缺乏战马，需要负重的时间更长。
披甲上还有一点值得讲究，若甲胄平日不穿戴，厮杀时反而不适应甲胄的重量，没一会就会肢体疲惫，走不动道。
“今破了千户所，又得甲二十馀领，算上之前所得三十几领，俺们兵卒披甲者能有一半。”
千户所里库存的兵器太多了，远比汪陆汇报得更多。马匹数量不假，有三百一十几匹。另有弓四十张，箭八百枝，刀、矛、骨朵合计三百多把。
火器方面，陈年佛郎机炮两门，鸟铳十杆。另有各种杂七杂八的炮五花八门，如牛腿炮、涌珠炮、铜炮等，其岁数估摸都能追朔几十年前，甚至一百多年前。
其中佛郎机炮最让袁宗献眼馋，其虽不如先进的红夷炮好使，但也让缺炮的东营急需。毕竟虎蹲炮太小了，仅能近距离使用。
而以上除火器外，另让袁宗献欢喜的是所里储备有一千斤火药，虽不知存放了多久，但因环境干燥，火药或许能用。
袁宗献将头盔摘下，说道：“从明日起，务必每天披甲操练一个时辰，双腿负沙奔走五里路。”
“披甲操练可行，双腿负沙不知需多少斤？”王永和问道。
“负沙十斤！”
“负沙十斤奔走五里路，不知兵卒能否适应？”王永和皱眉说道。
袁宗献语气微重，说道：“朝廷有令，边军士役战，身负锁甲、战裙、遮臂等具，共重四十五斤。兵马操练松散，多未依此负重。而鞑子身披三十斤重甲如履平地，故边军多败于鞑子。”
“俺东营兵卒若想取胜，若不严格操练，必败于官军。况棉甲、布面甲仅重十馀斤，今若不能适应，安能与边军精锐厮杀？”
“俺觉得统领说得有理！”
关安国插嘴说道：“二位队总有所不知，俺父在曾在辽东从军，他跟俺说过鞑子八旗有新老之分。如追随努尔哈赤旧鞑子，其精锐能负三甲，甲重六十斤尚能健走。且非鞑子精锐能披六十斤重甲，昔宋时岳家军披六十四斤重甲厮杀，方能屡胜金军。”
相比大头兵出身的袁、王三人，从小有军事素养的关安国对甲胄之事颇熟悉，甚至晓得前宋重装步兵的披甲重量。
袁宗第倒吸了口凉气，说道：“负甲六十斤纵使壮汉亦不能持久，败不能逃，胜不能追。”
袁宗献在关安国的帮助下卸甲，说道：“俺不求兵卒披甲六十斤厮杀，今马丹兵披双甲三十斤厮杀，东营兵能单甲十馀斤厮杀，俺便心满意足矣！”
东营攻破千户所，换作流寇作战的农民军怕不是会拉出上千人，但对袁宗献而言，与其追求乌合之众的人数，不如追求能打的单兵质量。
单兵质量靠谱，培养为基层军官不难。等时机成熟了，能够轻松拉出十倍于今的军队规模。
说着，袁宗献问道：“外头先生操办的大会如何？”
卫所人这么多，光袁宗献一人肯定管理不过来，今他把袁文臣从袁家寨喊了过来，让他负责分田之事，以及政策的宣传。
“颇是热闹！”
袁宗第嘿嘿笑道：“得知咱要给他们分田地，众军户无不乐呵。尤其见恶官受刑处死，众人更是拍手叫好。汪陆吵得闹得要见统领，今在屋里怕的不行。”
“把汪陆带过来！”
袁宗献坐在交椅上，笑道：“看他有何话讲！”
“遵命！”
稍许，却见汪陆急步入内，或许受死亡的威胁，他这几天整整瘦了一圈。
“罪人汪陆拜见统领!”汪陆毕恭毕敬作揖，说道。
“千户今要见俺，不知所为何事？”袁宗献抿着了口茶，不紧不慢问道。
汪陆谄媚说道：“俺闺女幸见统领，遂被统领英武而折服。今愿为统领端茶送水，望统领纳之！”
汪陆的女儿长得确实水灵，昨天其女儿探望父亲，袁宗献瞧了眼，彼时忍不住多瞧了几眼，没想到竟被汪陆注意到，而今想用女儿拉拢他，换他自己的性命！
袁宗献盖上茶碗，淡淡说道：“汪千户令女秀丽，随了俺实属可惜，今让他嫁给好人家。”
顿了顿，袁宗献说道：“你治下期间，虐民太甚，非俺不愿留你性命，而是你自作自孽罢了！”
没有男人不好色，袁宗献也是如此。但就眼下局势而言，绝对没到‘继续奏乐，继续舞’的享乐地步。尤其莫看汪千户谄媚样子，等明军大部来了，怕不是第一个背刺他。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是袁宗献的宗旨。何况天下女人何其多，区区稍有颜色的女人便想让袁宗献违背自己的决策，这岂不是玩笑话吗？
造反，造个屁反!
没料到袁宗献拒绝得如此彻底，汪陆神情垮了下来，脸上尽是焦虑之色。
半响后，汪陆猛地抬起头，用哀求的目光看向袁宗献，说道：“统领，俺还晓得些情况，今留下俺绝对有用处！”
袁宗献神情不动，说道：“你唯有脑袋对俺有用。不过看在你的配合的份上，俺不会为难你的家眷，会放你的儿女到州城。”
“谢统领了！”
见状，汪陆也认清现实，任由兵卒将他带下去。仅是临行前，其面如死灰的拱了拱手，算是感谢袁宗献放过家眷的恩典。
“交给袁先生处置。”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