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见面。
约定地点是安和寺。
此刻春意正浓，寺内竹林长满了嫩叶。
商酒跟徐春娘到时，早已有人等候在那。
温竹青依旧是一身青绿色长袍，听见动静，转眸看来。
眉眼精致，面容柔和。
视线对视上的一瞬间，对方弯起唇角，眉眼中淡淡的疏离散去，温和平静。
此刻立于竹林中，更显温润气质。
双方触及对方的模样，都怔了瞬。
温竹青抿着唇，耳尖染上一层粉。
率先偏移开视线，笑着拱手问好：
“徐媒人，商姑娘。”
徐春娘笑道：“这位就是百味居那位账房温先生。”
商酒拢下眉眼，唇角弯了瞬，
“温先生。”
两家媒人对视一眼，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观察，给两人一定的空间。
“我记得姑娘。”
两位媒人刚走远，温竹青指腹碾过手中的杯子，偏头看来，出声道。
“前段时间酒楼中，商姑娘与那徐媒人一同吃饭。”
商酒心头诧异，眼底染上一层羞涩的水光：
“所以……”
“这是温先生此次应下见面的原因吗？”
温竹青盯着她泛红的两腮，红着耳垂，敛下眸。
应了句。
毕竟在那人流复杂的酒楼，她像是一朵极其明艳的牡丹花，闯入他的视线。
只是进门的那一霎那，他的目光就被她吸引住。
自然也注意到酒楼中，那么多肮脏恶心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两人浅聊了一会。
商酒也不像一开始那般拘谨。
笑着回复他说的话题。
温竹青摩挲着指尖处的薄茧，温声开口：
“听闻这安和寺心愿签格外灵验，我想去求一支。”
“商姑娘若有兴趣，可一同前往，沾沾福气怎么样？”
商酒拧着手帕，红着脸点头。
目光看向不远处望向这方向的徐春娘，朝她弯了下唇。
四人一同前往。
温竹青拿过签筒，转眸朝她递去。
漆黑的眉眼在阳光映照下反射着浅色光芒。
宛若冬日的暖阳，让人下意识想要靠近。
商酒怔了瞬。
道谢接过。
微凉的竹筒划过指腹，指尖却不经意触碰一处温热。
干燥的，温暖的肌肤。
两人手中动作皆是一顿。
温热的触感蔓延。
对视一秒，两人纷纷红着脸移开视线。
温竹青低敛下眉眼，见她垂眸求签。
视线才重新落在她身上细细打量。
今日穿着颜色浅淡，是一身浅粉色交领短襦搭配米白色长裙，粗布质感，样式简朴，但袖口衣领处却被巧妙绣上刺绣图案。
乌黑的发丝打理整齐，一半挽成发髻，一半变成麻花辫，被浅色发带系住，垂落在身前。
阳光从上方落下，洒落在她背影上。
晕染出金色的光晕。
她阖上眼睫，抿着唇，虔诚晃动着手中的竹筒。
美得像神明。
温竹青直觉心口的位置也随着她晃动竹筒的动作一下下收紧。
所有的感官都被她夺走。
移不开眼。
“咔哒”一声。
竹签掉落。
惊醒了他。
商酒缓慢睁开眼，视线下意识看去。
两人视线都跟着落在竹签处。
一同伸出手。
手心触碰上温热。
商酒视线落在掌心下方那只大手上，手指像是被他肌肤上的温度烫到。
指尖蜷缩，下意识抽回了手。
脸颊也在一瞬间染上一层艳丽的绯红。
“抱，抱歉……”
温竹青喉结滚动，只觉得心口处像是被人紧紧攥住。
又涨又麻，却让他欲罢不能。
他摇头，垂下眸捡起地上的竹签。
指腹擦过上面的灰尘递过去。
哑声道:“商姑娘这签格外不错，你许的愿望定会圆满实现。”
商酒目光看着那捏着竹签的那只手。
视线偏移，这才伸出手接过。
纤细的手指蹭过上面刻着“上上签”的字迹。
抬头对上他低垂下的眼眸，偏过头红着耳尖点了下头。
声音轻柔：
“那……借温公子吉言。”
佛像前烛光晃动。
她双手合十，将竹签包裹在掌心中。
抬头望向悲悯的佛像，像是在感谢佛祖。
温竹青目光扫过她耳尖上的红晕。
垂落在身侧的手无声触碰上手背。
柔软的触感早已消失。
但那股痒意却像是从手背蔓延，传遍全身各处。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目光落向前方的竹筒。
漆黑的眼眸闪过异样情绪。
视线向上，看向那被镀上金身的佛像。
眼眸像是被那金色的光芒浸染，多上几分异样的光亮。
手指握上竹筒，晃动。
商酒听到身侧动静，偏头看来。
却恰巧撞见一竹签从竹筒中飞出，擦过她身前的发丝，恰巧落在她竹签之上。
竹签晃动。
是一明晃晃的上上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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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愣住。
掀眸朝他看去。
却见他目光并没有落在竹签上，反倒是直勾勾盯着她。
黑眸中，出现了与和煦违和的异样情绪。
但太快。
一闪而逝，让她根本抓不住。
温竹青垂下眸，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低笑。
“商姑娘。”
再次抬头，眼底再次恢复之前病弱的温润。
黑眸如渊，笑开：
“看来，我们的愿望都能圆满实现。”
第一次。
他突然觉得。
这神佛也不是不可信。
……
这次相处意外合拍。
徐春娘脸都要笑烂了。
“既然你们二人相处不错，那明日小定如何？”
商酒垂眸盯着杯中的茶水。
清透的水映出她模糊的影子。
想到那温润的面容，她停顿一秒，敛眸轻声道：
“春姐，你做决定就好。”
第二日一早。
温竹青的定礼送来。
打开木盒，里面装的是一对玉镯。
玉质通透，指尖触碰时，也能感受到上面温润的触感。
并不是普通之物。
商酒眼底惊诧。
“这玉佩……”
虽说身为账房先生赚的银子会比普通百姓多些。
但也绝不是能随意把玉镯当作小定礼送来。
寻常，素色银手镯都算是贵重。
这银手镯也只有达官贵人才有吧。
徐春娘也是吃惊。
温竹青抿了下唇，苍白的面色多上几分红晕。
“祖母曾是大家族小姐，她曾说过，待我成亲让我将玉镯拿出。”
“收下吧。”
商酒盯着那玉镯，眸光闪烁了下。
咬唇犹豫：
“……这也太贵重了。”
温竹青垂下眸。
视线透过树叶洒落的阴影落在她咬红的唇瓣上。
似乎太过犹豫，贝齿咬在下唇上，留下明显的凹印，又红又肿，染上不知名的水光。
喉头不自觉滚了下。
他深吸一口气，嗓音比起之前多了几分哑意：
“只要你喜欢就好。”
商酒仰起头。
目光穿过晃动的树影，撞进他的眼眸中。
光影昏暗，他那一双温润的眼眸也多上几分暗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