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形入口的能量屏障如同水波般荡漾,并未阻挡众人的进入,仿佛早已缺省了允许通行的权限。穿过屏障,一条宽阔、倾斜向下的金属信道呈现在眼前。
信道壁光滑如镜,泛着冰冷的银灰色光泽,上面蚀刻着无数复杂而优雅的、类似神经脉络或能量回路的纹路,散发出微弱的灵能光辉,照亮了前路。
空气(或者说,是某种维持生命的气体混合物)带着一股陈腐、却又奇异地混合着淡淡馨香的味道。重力被仿真到接近斗罗星的标准,温度适宜,但一种深入骨髓的衰败与悲伤气息,弥漫在信道的每一个角落。
衍天走在最前,神识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扫描着周围的一切。唐舞麟、原恩夜辉、谢邂、许小言紧随其后,四人呈菱形战斗队形,警剔地注视着信道前后左右,以及那些闪铄着微光的壁刻。
信道极长,仿佛直通地心。沿途他们看到了许多紧闭的、风格与入口类似的金属大门,门后一片死寂。
一些局域有明显的战斗痕迹——墙壁上留下深深的爪痕和腐蚀印记,地面散落着破碎的、非金属非晶体的奇异材质碎片,偶尔还能看到一两具干瘪、覆盖着暗淡鳞片或几丁质甲壳的异虫残骸,以及……一些穿着残破、风格古朴长袍的类人形生物的遗骨。
那些遗骨早已失去生机,但其骨骼结构纤细,头骨比例较大,暗示着他们可能拥有高度发达的大脑或精神力量。
“这里发生过惨烈的战斗……防御战。”原恩夜辉蹲下检查着一处被暴力破开的闸门残骸,沉声道。
“他们……没能完全守住。”许小言的声音带着一丝悲泯,她能清淅地感觉到此地萦绕不散的绝望与不甘的灵能回响。
继续深入,信道逐渐开阔,最终,他们抵达了尽头——一个巨大无比的地下空间。
与其说是空间,不如说是一座埋葬在地核深处的、已然死去的城市。
穹顶高达数千米,由巨大的能量导管(多数已黯淡)支撑,投射下仿真的、却显得无比苍白无力的“天空”。
下方是鳞次栉比的建筑群,风格统一,线条流畅而优雅,充满了艺术感,但绝大多数都已残破不堪,倒塌碎裂,被厚厚的尘埃复盖。
城市中央,有一座最为高大、保存相对完好的金字塔形建筑,其顶端有一颗巨大的、但光芒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的水晶,正是那微弱生命灵光和求救信号的最终源头。
整座城市寂静无声,如同一个巨大的棺椁。只有在城市边缘一些尚能运转的净化塔,还在发出低沉的嗡鸣,维持着这片最后庇护所的基本环境。
就在这时,无数道微弱的精神意念,如同受到惊扰的萤火虫,从城市的废墟中,从那条金字塔建筑里,小心翼翼地汇聚过来,萦绕在衍天五人的周围。这些意念充满了恐惧、警剔、好奇,以及一丝……近乎绝望的期盼。
“外来者……你们……终于来了……”
一道相对清淅、但依旧显得无比疲惫和苍老的精神意念,直接在他们脑海中响起,用的是经过翻译的、略显生硬的斗罗联邦通用语。
衍天抬头,望向那座金字塔建筑:“我们是收到求救信号而来的斗罗联邦探索队。发出信号的,是你们吗?”
“是的……是我们,星灵族的……最后遗民。”那道苍老的意念回应着,带着无尽的悲凉,“请……到圣殿中来吧,远方的客人。我们……已无力构成威胁,只希望能……在最终消散前,将知识与警告……传递出去。”
衍天与唐舞麟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微微颔首。他能感觉到,这些精神意念确实虚弱到了极点,并无恶意。
五人穿过死寂的街道,走向那座金字塔圣殿。沿途,他们能看到一些透明的维生舱,里面悬浮着一些身影——正是他们在信道里见过的那种类人遗骨的同族,但这些都是活着的,或者说,是以一种极低生命活动状态保存着的。
他们身体干瘦,皮肤呈淡紫色或银白色,额头有着天然的水晶状凸起,双眼紧闭,依靠着维生系统和中央那颗巨大水晶散发的微薄灵能维系着最后的存在。
圣殿内部空旷而肃穆,墙壁上布满了更加复杂玄奥的灵能纹路。在大殿中央,环绕着那颗巨大水晶基座的,是十二个比其他维生舱更加精致、能量导管更粗的舱体。其中十个已经彻底黯淡,里面的身影早已化为枯骨。只有两个舱体还闪铄着微弱的光芒。
之前与衍天交流的那道苍老意念,正是从其中一个尚有光芒的舱体中传出。通过透明的舱壁,可以看到里面是一位极其衰老的星灵族,他(或她?性别特征模糊)的额头水晶已经布满裂纹,黯淡无光。
“我是星灵族最后的长老,艾尔。”那道意念再次响起,带着难以言喻的疲惫,“感谢你们的回应……在永恒的黑暗吞噬我们之前。”
“艾尔长老,这里发生了什么?异虫是什么?你们又为何会变成这样?”唐舞麟忍不住问道,眼前的景象太过惨烈。
艾尔长老的意念波动着,传递来一幅幅破碎的画面和精神信息:
一个繁荣的、擅长精神力量与灵能科技的星灵文明,生活在原本生机勃勃的母星系。他们与世无争,探索着意识与宇宙的奥秘。
直到有一天,灾难降临。铺天盖地的异虫,如同毁灭的潮汐,从深空涌来。它们吞噬一切物质与能量,对星灵族高度凝聚的灵能更是趋之若务。星灵族的精神攻击起初效果显著,但异虫以惊人的速度进化,很快就能抵抗甚至反过来吞噬灵能。
战争持续了不知多少岁月,星灵族节节败退。最终,他们激活了最终方案,引爆了恒星,试图与入侵者同归于尽。爆炸摧毁了大部分的异虫,但也彻底毁灭了他们的家园。
只有极少数的幸存者,搭乘最后的方舟,逃到了这颗早已被开采殆尽、被遗弃的矿产星球,创建了这处最后的避难所。
然而,异虫并未放弃。残馀的虫群追踪而至,发动了最后的围攻。避难所的防御被层层攻破,族人接连战死或灵能耗尽而亡。
艾尔长老和另一位守护者(指向另一个尚有光芒的维生舱)依靠圣殿内核的“灵能之源”水晶,勉强维持着最后的屏障和微弱的生命信号,同时不断向外发送求救信息,希望能有文明接收到,警剔并抵抗那名为“泽格(zerg)”的吞噬天灾。
“泽格……”衍天记下了这个对异虫的称呼,“它们来自哪里?最终目的又是什么?”
“不知……其源头,深不可测。”艾尔长老的意念带着恐惧,“它们……只为吞噬与进化而生,是席卷宇宙的蝗虫,是秩序的毁灭者……我们怀疑,它们背后……可能有更恐怖的、引导它们进化的主宰(overd)存在……”
他的意念越来越微弱,维系他存在的灵能正在快速流逝。
“我们……时间不多了……”艾尔长老挣扎着传递出最后的信息,“圣殿内核……记录了我们星灵族……关于灵能科技、以及对抗泽格的部分知识……送给你们……希望……能帮到你们……”
“小心……泽格的进化……它们能吸收……任何文明的优势……”
“还有……我们的母星……坐标……在数据库……那里……或许还有……未被泽格发现的……古老遗产……”
他的意念断断续续,最终,那维生舱的光芒彻底熄灭了。另一位守护者的生命信号也随之消散。
圣殿内,陷入了死寂。只有中央那颗“灵能之源”水晶,还在散发着最后的、即将熄灭的微光。
衍天等人沉默地站在圣殿中,心情沉重。一个辉煌的文明,最终只剩下这座地核坟墓和一段充满血泪的警告。
“下载所有数据,小心备份。”衍天对随行的技术官下令,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圣殿中回荡,“同时……让他们安息吧。”
他们接收的,不仅是一个文明的遗产,更是一份沉甸甸的、关乎斗罗联邦乃至更多文明生死存亡的责任。
而艾尔长老最后提到的“母星古老遗产”和“主宰”的猜测,如同新的谜团,为未来的道路,增添了更多的未知与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