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风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天上的云彩也随之散去大半，重新露出一轮皎月。
借着月色，阿离一步一步艰难地走进永王府，他看到院中的芸娘和楚昭昭，见到她们平平安安，心中的巨石这才总算落下。
不知为何，这一刻自己明明应该喜悦，却莫名有些想要流泪。
原来人在高兴的时候也会哭泣。
张怀璧走到阿离面前，亲手将魂核塞入对方体内。
阿离的身体随之发出一阵机括声，伤势肉眼可见恢复了大半，只剩下一些遗留损伤需要找“木匠”修补一番。
木匠也是天意楼的人，负责维修傀儡，除了京城，还遍布九州之地。
此时此刻，张怀璧和阿离都有很多话想说，比如刚刚如何做到“附身代打”，不过眼下显然不是聊这些的时候。
张怀璧吩咐侯总管准备房间，安顿好阿离他们三个，至于之后芸娘阿离会不会抱头痛哭，他就不去看了。
尤其是楚昭昭那个小胖丫头，哭起来肯定很烦人。
待到前院只剩下张怀璧与两名美人，他方才仔细打量起了秦扶摇，感慨道：“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总觉得秦姑娘似乎有些变了。”
秦扶摇自己倒是没有感觉，便问：“哪里变了？”
“之前象是一柄带着剑鞘的华贵宝剑，现在更象是一柄出鞘露出锋芒的利剑。”
宫无双亦是附和道：“身上正道中人的气息少了许多，倒是没以前那么讨厌了。”
秦扶摇解释道：“可能是想通了一些事，也多亏怀璧兄的鼓励，使我下定决心做了一些事。”
张怀璧：“看来今夜不仅是问柳阁很热闹，你那边也一样。”
“上次与怀璧兄聊过之后，我便打算去找师父商量一下三妙仙宗的事，没想到师父如今下落不明，房间里一直都是一道幻影……”
秦扶摇把“剑湘子”的反常之处通通讲了一遍。
张怀璧听后立刻做出结论：“显然你师父已经被姜妙真控制起来了。”
秦扶摇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还有另一件事，今夜有人鼓动玄霄道弟子去问柳阁，说要给同门报仇。那人隐藏在弟子之中，言语之中多有蛊惑，似乎可以控制别人的心神。”
张怀璧闻言有些惊讶，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个来自天意楼的刺客——鬼未。
此人身法诡异，最擅长操弄人心，是个颇为棘手的敌人。一共有兄弟四人，其他三个分别叫做鬼离、鬼罔、鬼两。
天意楼到底要做什么，为何甲子太岁与鬼未都出现在了京城？
按理来讲，这两人应该在幽州登场才对。
秦扶摇：“我出剑将他击退，他逃跑时身体化作一滩黑水，难以追寻。之后我觉得玄霄道弟子不适合留在江上别院，便把他们送去了宰相府。”
听到这里，张怀璧问道：“今夜其他两脉的弟子是不是都没有去问柳阁，而是留在了江上别院？”
“没错，我最一开始并未觉得怀疑，冷静下来之后才发现离开别院的……全都是玄霄道一脉的剑修。”
“说来也巧，屠杀小李村的两名弟子，以及追杀楚昭昭的那两人，有人施展雷法，有人驱使妖兽，唯独不见剑修。”
“可见我玄霄道已被宗门排斥在外。”
张怀璧：“那为何偏偏今夜又要你们倾巢出动？”
秦扶摇：“我……不敢深想。”
“就算事实再难以接受，你也总要面对——有人想要利用玄霄道。”
如果他们真的杀了阿离，那就等于揪出了刺杀户部侍郎的“凶手”。如果他们失败了，纵火烧掉问柳阁的帽子恐怕也要扣在这群剑修头上。
而且蛊惑人心之人显然与三妙仙宗早有勾结，不然其他两脉弟子为何不受影响？
姜妙真，七境修士，三妙仙宗的现任宗主，无数弟子的师尊大人，不知道他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张怀璧其实十分清楚，秦扶摇的师父——剑湘子仍然活着，只是被困在了幽州，那里正是三妙仙宗的盘踞之处。
幽州，又是幽州。
游戏中幽州乃是第二幕，没想到如今其中许多角色都在京城出现，不知借着撷玉宴为掩护，私底下谋划着名什么阴谋。
张怀璧话锋一转：“秦相居然同意你把玄霄道安置在宰相府了？”
秦扶摇答道：“祖父不太情愿，是我求了他好久。”
张怀璧听后却不这么认为，老狐狸那是无利不起早的性子，将玄霄道留在宰相府相当于为这些人提供了一份庇护。
看来有些事情再度发生了变化，或许这一次，三妙仙宗逃离了惨遭灭门的命运。
秦扶摇问道：“对了，是谁在问柳阁纵火，怀璧兄可有怀疑之人？”
张怀璧：“原本在三皇子和四皇子之间尤豫不定，不过多亏你带来的消息，让我确定是老四动的手。”
也只有四皇子可以与三妙仙宗联手设局。
秦扶摇点了点头：“这消息对怀璧兄有用就好，那扶摇这就告辞了，还要回宰相府安抚玄霄道的弟子。”
张怀璧行了一礼：“多谢秦姑娘出手相助。”
“你我之间无须言谢。”
目送秦扶摇离开永王府之后，沉默许久的宫无双终于开口说道：“看来三妙仙宗离分崩离析不远了。”
张怀璧却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为什么？”
“免得被人连锅端了。”
“唉。山上宗门就是如此，一个个看着光鲜亮丽，实则内里全是麻烦。”
“万花宫也有类似的苦恼？”
宫无双想了想，答道：“那倒没有，我们其实挺团结的，就是单纯实力不够，被人欺负。”
张怀璧闻言笑道：“你倒是洒脱，这种话居然就这么堂而皇之说出来了。”
“事实嘛，又不丢人。万花宫虽然在魔门也算有些名气，但……”说到这里宫无双忽然一顿，强行把话题转回了问柳阁的事情上。
她问：“问柳阁就这么烧了？”
张怀璧并不追问，他说：“吃哑巴亏可不是我的风格。”
“那你打算怎么做，直接报复四皇子？”
“那未免显得太刻意了，不符合我废物皇子的人设。”
正说着，又有一行人赶来王府，神色匆匆，为首那人个子不高，身穿紫衣，居然还是一位老相识。
张怀璧：“你看，机会这不就来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