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怀璧乐呵呵地吃着瓜，听到“芸娘”的时候才抬起眼看向老四。
张凌云这是什么打法，脑子出问题了不成？
明知道芸娘是三皇子的人，他却主动提出把人留下，即便他买下问柳阁，不也相当于埋下了一个大大的隐患？
张清风亦是一愣，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
桌上的四个杯子已经足够“昂贵”，老三老四若是继续争下去，只会两败俱伤，反倒便宜了老六。
所以他们打算不再加价，而是抛开老六不谈，查找一个两人都能同意的方案。
张怀璧意识到这一点，身子略微退后，表示两位哥哥慢慢聊，不用管我。
三皇子看他如此识相，笑了一下，说道：“四弟当真？”
四皇子用折扇挡住嘴巴，轻声道：“如果三哥想要，户部侍郎的空缺我也可以让出来。”
“哦？四弟舍得？”
“前提是三哥把问柳阁真正交给我，比如那些姑娘们的卖身契，我正好懒得在这种事上费心，也能省下不少力气。”
三皇子：“四弟真是好大的手笔，哥哥真是有些不忍看你吃亏。”
四皇子：“吃亏是福嘛，说不定问柳阁落在我的手里，用不了多久就能连本带利赚回来呢。”
兄弟两个难得和和气气说了几句话，经过一番眼神交换，总算是达成了约定。
张清风起身便走，“六弟，剩下的事你自己和老四说吧。”
张怀璧：“三哥慢走。”
随后他笑眯眯看着老四，说道：“说好的数，四哥你可不能反悔啊。”
此时仙鹤居只剩下二人，四皇子忽然问道：“不过六弟啊，哥哥这么帮你，你是不是也该跟我透个底。”
“四哥想问什么？”
“那帐本……是不是在你手上？”
张怀璧闻言一愣：“帐本？四哥是说问柳阁的帐本吗，不瞒你说，那里面一分钱都没有……”
四皇子打断道：“六弟何必继续跟我装傻？”
“好哥哥，有没有可能弟弟我是真傻。”
看着一脸云淡风轻的张怀璧，张凌云此时也不禁有些犯糊涂，心想难道自己真的搞错了。
万一楚昭昭只是藏身问柳阁，但并未让任何人知晓呢？包括老六也被蒙在鼓里。
不过他转瞬就想通了此事。
他笑道：“算了算了，你就当我什么都没问过……咱们来聊聊问柳阁吧，不知六弟何时能够给我？”
张怀璧说道：“随时随地，反正那里早已清空，当然如果四哥能先把钱给我，那就再好不过了。”
四皇子说道：“我先给你一笔定金，剩下的还需一段时间筹措，如何？”
他说到这里，亲自取来一只茶盏，将里面的水倒掉，换成热茶。
哥哥伺候弟弟，算是难得放低姿态了。
张怀璧自然不能不顾兄长颜面，说道：“一个就一个吧，反正弟弟现在也不急着用钱。”
既然交易达成，仙鹤居的茶水局也就随之散了。
三皇子得到了户部侍郎的空缺，虽然丢了问柳阁，但也算有所补偿。
四皇子则得到了问柳阁，方便他以后继续做财神爷，也算心满意足。
可是，真能如此？
张怀璧心道老三老四明面上的交锋结束了，私下里还不知要用出什么损招，自己还是离远点最好。
至于他到底能收获多少……说实话，张怀璧对此并不乐观。
他隐隐嗅到一股阴谋的味道，总觉得两位哥哥把价格抬得过高，显得不太真实。
不过他并不为此纠结，横竖问柳阁都不是自己的产业，就象他曾经说过的那样——
本就不是我的东西，就是一把火烧了我也不会心疼。
……
话说秦扶摇在宰相府住了一夜，今日方才回到江上别院。
她被祖父一番点拨之后，此时已经下定决心与师父摊牌。
是玄霄道的师父，而不是三妙仙宗的师尊。
她如今已经无法信任三妙仙宗的大多数人，唯有玄霄道还算亲切。
毕竟这一脉都是剑修，不擅长玩心眼、耍心机，而且这段时日玄霄道的师弟师妹从未失踪过，见到小师姐也从不遮遮掩掩，可见他们并未参与那些暗地里的事情。
说起三妙仙宗，作为正道的后起之秀，师尊姜妙真晋入第七境已有数十年，三脉兼修，实力非凡，据说已经摸到了第八境的门坎。
而三脉各有一名大长老，亦是七境修士，虽然实力高低各不相同，但这一门四个七境修士，可谓本钱颇丰。
秦扶摇的师父道号剑湘子，乃是四名七境修士之中唯一的女子。
她来历成谜，性情古怪，平日里最喜饮酒，每日醉生梦死，很少打理门下琐事。
自从来了江上别院，她便闭关不出，因此秦扶摇之前从来不敢过去打扰。
不过如今师门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秦扶摇便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冒着被责罚的危险前去打扰师父。
她轻轻敲门，无人回应，便硬着头皮自行开门闯入。
剑湘子果真趴在桌上睡着了，屋里闻着一股酒味，虽然混着女子香，却也不算好闻。
秦扶摇叹了口气，默默打来一盆冰凉井水，想给师父去去酒气。
想不到她正给师父擦脸的时候，剑湘子忽然开口说道：“何故打扰为师清修？”
“弟子有要事禀报。”
“为师无心打理俗事，去找掌门为你解惑吧。”
“弟子……”
“出去吧，莫要打扰为师喝酒。”
剑湘子修行多年，不知是何年纪，不过岁月并未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故而看着更象是一位美丽道姑。
此刻她微微眯着眼睛，看着象是宿醉未醒。不过对于玄霄道一脉的弟子来说，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秦扶摇话还没说完，便被下了逐客令。
她被赶出房间，却并不急着离开，而是站在原地怔怔出神。
片刻后，秦扶摇忽然转身，再度叩响房门，然后开门而入。
果不其然，又看到剑湘子趴在桌上昏迷不醒。
她凑上前去，轻轻唤醒师父。
剑湘子迷迷糊糊道：“何故打扰为师清修？”
她说的话与之前一模一样。
秦扶摇心中一沉，说道：“弟子有事找师父商量。”
“为师无心打理俗事，去找掌门为你解惑吧。”
“……”
“出去吧，莫要打扰为师喝酒。”
又是熟悉的逐客令。
秦扶摇这一刻很想拔剑出鞘，但她终究还是忍了下来，缓缓退出房间，并且重新将门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