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昨夜秦扶摇跟踪楚昭昭，到了问柳阁方才作罢，于是今夜打算过来碰碰运气。
问题在于，像问柳阁这种地方，她一个女子进去必定会引来许多注意
思来想去，她决定女扮男装，这样便可以大大方方进去了。
只是没想到，好不容易等到夜晚降临，她一番打扮之后抵达此处，却发现问柳阁正在往外赶人。
而且听周围人话里话外的意思，问柳阁的东家居然是六皇子。
这又是怎么回事？
她这边一头雾水，张怀璧那边却独自登顶七层，凭栏眺望，饶有兴致看着楼下那群人骂骂咧咧。
张怀璧如今已是二境修士，故而隔了老远都能看清楼下的一张张面孔。
不得不说，这问柳阁的客人五花八门，不仅有当朝大员，居然还有异邦使臣。
难怪三皇子攥着这个地方不肯松手，这里看似只是风月场合，实则是皮肉掩盖下的利益场。
张怀璧心想，利益场好啊，这样才方便我坐地起价嘛。
只是，当他目光落在人群外围的一道身影上，脸色微微一变，
她来凑什么热闹？
秦扶摇虽然女扮男装，做了不少功课，但一双大长腿和明艳动人的长相还是出卖了她的身份。
毕竟是京城第一美人，再多妆容也掩盖不住那份美貌。
最关键的是，那柄“灵乌剑”一眼就能认出来。
张怀璧转瞬想到，秦扶摇自行追查三妙仙宗，一定是查到了什么，才会乔装打扮来问柳阁。
那么答案显而易见，她多半是发现了阿离和楚昭昭这条线索。
说不定连酒窖那条密道都已经被她摸透了。
这可真是出乎意料，合著她查三妙仙宗没查出什么东西，却差点把张怀璧查了个底朝天。
想到这里，张怀璧决定去会会那位“秦公子”。
他转身走下七层，说道：“芸娘，派个人出去传话，就说问柳阁今夜不谈风月，只谈生意，有意收购的贵客不妨进来说话。
“此事由你全权负责，价码高低不必在意，留个数目就行。”
“好的，六殿下。”芸娘躬敬应道。
此时楚昭昭藏在某间厢房，阿离则扮做杂役手持扫帚到处打扫，本该热热闹闹的问柳阁变得冷冷清清。
张怀璧又说：“宫姑娘麻烦帮忙看着这里，要是有人捣乱尽管出手收拾。”
宫无双嘴上答应，心里却在吐槽，不知道这家伙又打得什么主意。
等到芸娘派人传完话，打开问柳阁的大门，果然有不少人回过味来，纷纷打算入内详谈。
像问柳阁这种宝地居然要出售了，不抢破头才怪。
姑娘什么的可以重新再找，最珍贵的还是“问柳阁”这块招牌。
张怀璧早有预料，混在人群中趁乱溜了出去，直冲那位仍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秦公子”。
他见面便打招呼道：“秦兄，好久不见。”
秦扶摇微微一愣，不太适应这个新称呼，不过看清面前的人乃是六皇子之后，既松了口气又觉得有些无奈。
自己一番精心打扮，却被他一眼识破，这滋味真是不太好受。
她装模作样抱拳行礼，“我当是谁，原来是张兄。”
“秦兄这是想要去问柳阁耍耍？真是不巧，今天问柳阁不做生意。”
“只是过来凑个热闹罢了。”
在旁人看来，只是两个相貌英俊的男子正在寒喧，倒是无人怀疑他们的身份。
张怀璧邀请道：“此地人来人往，不如换个地方说话？”
“张兄请。”
“秦兄请。”
这俩人你一言我一语，最后找了家甜水铺子，要了两碗酒酿圆子，坐下来边吃边聊。
本以为秦扶摇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没想到看起来却很喜欢甜食。
她擦了擦嘴，说道：“小时候祖父时常带我来甜水巷，那时候这里还不似现在这般乌烟瘴气，只是因为井水清甜，故而有很多人卖甜水。”
张怀璧表示赞同：“都怪三哥坏了此处的风水，问柳阁开起来之后，附近又跟风开了不少。”
“听人说问柳阁是你的产业？”
“三皇子送的，我打算转手卖了。”张怀璧忍不住说道：“你拿勺子的时候不要翘兰花指，显得太有女人味了。”
秦扶摇俏脸一红，连忙收起那根手指，却觉得姿势有些别扭。
“我扮男人不象吗？”
“乍看之下还算可以，经不起仔细推敲，可问题在于你即便化了妆也太过英俊，便会有很多人暗地里打量你，看多了也就露馅了。”
“还请张兄指点。”
“真要我指点？”
“秦某虚心求教。”
“下次把束胸裹紧点。”张怀璧一脸无所谓，心道是你让我指点的。
“……”秦扶摇放下勺子，默默紧了紧衣衫。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有些尴尬。
终于秦扶摇用手蘸了一点凉水，在桌上画了一个符咒，下一刻两人便被笼罩在一层透明气罩之中。
从而隔绝了里面的声音与外界的探查。
秦扶摇率先开口打破沉默：“想跟张兄打听两个人，这二人或许现在还藏在问柳阁之中。”
“不用问了，是我的人。”
“恩？”秦扶摇瞪大双眼，万万没想到那个救走楚昭昭的怪人居然与六皇子有关。
张怀璧反问道：“你也在调查户部侍郎遇刺一案？”
“我并非为了查案。”
“那就是三妙仙宗想要追杀楚昭昭，结果被你碰上了。”
秦扶摇无奈道：“你好象早就知道这些事了。”
“你修行多年，距离人间越来越远。我却不一样，还要在这红尘中摸爬滚打。”
张怀璧开门见山道：“有话直说吧，你想要什么？”
秦扶摇说道：“我想知道帐本里的内容。”
“简单来说，就是四皇子与三妙仙宗沆瀣一气，这些年做了不少假帐，侵吞大夏钱财。”
秦扶摇脸色霎时变得毫无血色，虽然自己早有预料，可实际听到这消息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张怀璧继续说道：“就说去年幽州闹妖兽的事，四皇子前去赈灾，花费乃是天文数字。但兽灾又是从何而来呢，这就要查查三妙仙宗了，刚好‘灵霄道’最擅长的就是驱使各色灵兽。”
说到这里，张怀璧看着秦扶摇咬紧嘴唇的模样，莫名有些不忍。
这消息对她来说还是太残酷了。
张怀璧往前探了探身子，抓住秦扶摇的手，努力将其掰开，好让刺入掌心的指尖得以拔出。
不知何时，她的掌心已满是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