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个在自己的操控下，一次又一次查找人性、打破规则的“假人”，张怀璧对他莫名有着一种类似战友的感情。
阿离被看得不太自在，有些笨拙地问道：“你、认识我？”
“当然，我知道你并非人类，而是月蚀君打造的傀儡。我还知道芸娘表面上是问柳阁掌柜、三皇子的心腹，实际上和你一样，都是天意楼的人。”
张怀璧一边说着，一边走向屋内的那具尸体，“我更知道你奉命来取户部侍郎的一样东西，可惜东西没找到，现在还要为他的死背锅。”
听到这里阿离与芸娘俱是有些惊讶，同时打消了对“不速之客”的最后一丝怀疑。
他不仅知道“九月十六，天意难违”这个暗号，居然还知晓“月蚀君”与阿离的关系，以及芸娘的真实身份，那便一定是“天意楼”的人了。
而且地位很高，身份……更是荒唐！
芸娘此时并不怀疑眼前人乃是“自己人”，但还是深深震撼于他居然是当朝六皇子。
不可能吧？天意楼竟然发展到了这种程度！
她忍不住问道：“您……是不是易容了？”
张怀璧刚好就坡下驴，笑道：“难道你想看看我的真面孔？”
芸娘立刻摇头：“那倒不必。”
天意楼的人个个神秘，若是知晓了对方的真实身份，是福是祸可说不准。
张怀璧说道：“这个楚康死得蹊跷，不过现在没工夫研究这事，玄衣卫已经在路上了。”
芸娘听后脸色大变，她与玄衣卫打过一些交道，自然见识过那群人的手段。
玄衣卫最擅布下天罗地网，一旦被他们围住问柳阁，到时候连只老鼠也甭想逃出去。
再一联系今夜发生的种种，傀儡阿离奉命来寻楚康取一样东西，却并没有害他性命的打算。
可眼下楚康不仅死了，东西也消失不见，玄衣卫更是未卜先知一般赶来问柳阁。
说明有人利用了天意楼！
芸娘立刻做出决定，斩钉截铁道：“阿离，你立刻从密道逃走。”
阿离却问：“你怎么办？”
“不用你管，我自有办法脱身。”这话透着心虚，玄衣卫手段通天，想要全身而退何其困难。
张怀璧笑着看向这对天意楼搭档，一个是刚刚觉醒人性的傀儡，一个则将傀儡视作骨肉亲人。
可惜按照原本的游戏剧情，阿离独自通过密道逃走，芸娘作为问柳阁掌柜留下拖延时间，最后死在了玄衣卫的手里。
她受尽酷刑，却到死都没有出卖阿离。
其实芸娘知道，自己完全可以牺牲阿离，只要留住它的魂核，便可以利用其他躯体将他复活。
可她就是不愿如此，只因阿离好不容易有了一丝人性，她怎舍得看他赴死？
“芸娘之死”在游戏中是一件无可避免的事情，无论如何选择剧情分支，结果都不会发生改变。
因此张怀璧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次他想利用六皇子的身份救下芸娘，不仅为了与阿离结下善缘，同时也想看看自己能否改变故事走向。
他为了打通隐藏结局，可以不眠不休的研究游戏，而现在他置身其中，更要查找一个心目中的“完美结局”。
张怀璧：“若我没有记错，阿离可以更改容貌体型，以及收敛气息变成一个普通人？”
芸娘叹道：“只能瞒过玄衣卫一时，却经不起细究。”
“我有个法子，或许可以同时保全所有人，只不过阿离要吃些苦头。”
芸娘与阿离听后一愣。
阿离沉声道：“我愿意。”
张怀璧从腰间解下一块玉质腰牌递给阿离，上面刻着一个“永”字。
他说：“我还有个条件，七夕之前你要来永王府帮我做一件事。除此之外，你和芸娘不许对任何人透露我的存在，包括天意楼。”
“一言为定。”就连阿离自己都觉得奇怪，为何对面前男子无比信任，而且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
……
今夜玄衣卫倾巢出动，乃是因为收到了一封密报。
“户部侍郎楚康被天意楼盯上，性命不保。”
天意楼乃是臭名昭着的刺客组织，本着“收人钱财，替人消灾”的原则，只要钱到位，谁都能杀。
户部侍郎被它盯上，恐怕性命难保。
此时此刻，一名少女面前堆着小山般的卷宗，她却无心去看，反而忙于摆弄着手里的龟甲和几枚大钱。
她名叫荀采薇，主掌玄衣卫——耳目司，论级别与心腹司、爪牙司不分上下。
此人个子不高，杏眼圆脸，乍一看就是个可可爱爱的豆蔻少女，但玄衣卫上下对她颇为尊敬。
因为司公酷爱玄学，占卜总能有所收获，虽然人小，智谋却大，上任以来屡破奇案。
少女抱起龟甲摇了摇，神态虔诚，口中念念有词，直到六枚大钱落下，她便立刻趴在桌上细细观察。
她今日用的是龟甲金钱卦，所得卦象为“阳阳阳阴阴阳”，此卦名为“风雷无妄卦”。
卦辞为“鸟入笼中难出头，占着此卦不自由。谋望求财不定准，疾病忧犯口舌愁。”
荀采薇紧皱眉头，捂着腮帮，今日确实有些牙疼。
台下有属下看到占卜完成，好奇问道：“司公，您占出个什么结果？”
荀采薇对卦象极为不满，今日事情繁多且杂乱，卦象亦然，她没好气地说：“卦象的事少打听，还不快去抓人？！”
她不愿意解释卦象，乃是担心有损士气。
看这卦象的意思，今夜玄衣卫怕是要无功而返了。
玄衣卫众人不以为意，询问小司公也只是想要讨个彩头罢了。
作为直属于皇帝陛下的机构，他们自信只要布下天罗地网，连只麻雀都甭想逃出去！
随着爪牙司一声号令，众人立刻奔赴问柳阁所在的甜水巷。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玄衣卫除了乔装打扮，还用上了一些遮掩行踪的术法。
就象是一滴滴雨水融入小溪，在没有掀起任何波澜的情况下，他们从四面八方团团包围问柳阁。
等到空中一声雷响，有人回过神的时候，才发觉问柳阁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玄衣卫撤去伪装，俱是身穿黑色衣裳，金丝点缀，绣着鹰爪纹样。
带队之人名叫凌迟，是个蓄着络腮胡子、脸上满是伤疤的男子。此人出身爪牙司，手段狠辣，凶名远扬。
他眯眼看着问柳阁，确定手下已经彻底包围此处之后，便打算入内搜索。
旁人看到之后纷纷让开道路，谁不知道玄衣卫在京城地位斐然，就算刑部、大理寺见到这群瘟神也要退避三舍。
唯独有个例外，那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