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正御剑而行的李菖心头蓦地一跳，一股清晰的被窥视与锁定的感应自后方传来。
他立刻将神识向后铺展，仔细扫过，随即，一抹混合着意外与冷厉的笑意浮上嘴角。
来人竟是赖临风。
“正愁无处寻你，你倒千里送命而来。”李菖眼中寒光一闪，再无丝毫犹豫。
他心念微动，一张金色剑形符箓出现在掌心，正是那“金剑传音符”。
金符化作一道细微流光，瞬间没入虚空，朝着冯紫英可能所在的方位疾驰而去。
消息已发出，至于冯紫英能否赶来、何时能赶至，那便是后话了。
当下，李菖身形一转，不再直奔天源城，反而朝另一方向缓缓而去。
既然猎物主动追来，他自然要选一处……便于“款待”的好地方。
凭借“牵机罗盘”的指引，赖临风能清晰地感知到，他与李菖之间的距离正在飞速缩短。
这让他心中涌起一股快意。
果然是个根基浅薄的散修，即便先逃了半月，又能跑出多远？
神识遥遥扫过前方那道略显仓惶、正竭力飞遁的身影，赖临风嘴角的冷笑愈发明显。
“还想逃？”赖临风嗤笑一声，体内法力澎湃，遁速再增三分，如鹰隼掠空，与李菖的距离急速拉近。
他甚至能看清李菖因“惊慌”而略显凌乱的灵气波动。
前方的李菖似乎也意识到速度不及，陡然折向，朝着下方一处看似寻常的山谷急坠而去，仿佛慌不择路，欲借复杂地形摆脱锁定。
“徒劳！”赖临风不疑有他，紧随其后俯冲而下。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困兽最后的挣扎。
当他的身形也落入谷中，看见李菖背对自己停在潭边，气息微乱，似乎因“逃遁”而法力消耗不小，更觉胜券在握。
片刻后，赖临风便好整以暇地落在李菖面前数丈之外，彻底封死了出谷的路径。
“好小子，你竟然还真敢停下？”赖临风一副居高临下的语气，带着嘲讽，“是你杀了我尚师弟？”
李菖缓缓转过身，嘴角勾起一丝没有丝毫温度的冷笑，直视赖临风，清晰吐出一字：“是。”
赖临风亲耳听到他承认，心中还是一惊。
他原本猜测，是尚云峰追杀李菖的途中遭了他人毒手。
“好！承认便好！”赖临风眼中厉色暴涨，“当年我就不该只是搜魂，就该直接碾死你这卑贱的散修！
否则尚师弟岂会陨落！”
李菖听罢，面上毫无波澜，只是用那双寒潭般的眸子冷冷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无话可说，那我便送你上路，为尚师弟祭魂！”赖临风不再多言，低喝一声。
他袖中一道青光飞出，见风即长，化作一方缠绕着山岳虚影的巨印。
正是他的本命法宝“青玄镇山印”。
它携着万钧之势，朝李菖当头镇压而下。
气机锁定，封死四方。
赖临风嘴角已勾起残忍而得意的笑容，仿佛已看到李菖在重印之下化为肉泥的场景。
然而，他预想中的惊慌闪躲并未出现。
李菖竟依旧站在原地，连脚步都未曾移动半分，只是那般冷冷地望着他，目光中甚至带着一丝……讥诮？
赖临风心中猛地一突，难道有埋伏？
不，他们是前后脚赶到，李菖绝无时间布阵。
难道……他是自知必死，放弃了挣扎？
就在这念头电转、青玄镇山印即将临体的下一瞬。
李菖动了。
并非身形移动，而是眼底骤然掠过一抹无形无质、却令人神魂颤栗的幽光。
陨神术，发动！
一道凝练无比、堪比金丹巅峰强度的神识攻击，宛如最锋利的无形尖锥，无视了肉体的阻隔与法宝的灵光。
瞬间穿透距离，狠狠刺入赖临风毫无防备的识海。
“啊……！”
赖临风猝不及防，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嚎。
他只觉识海如同被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贯穿，剧痛炸开，眼前一片漆黑，所有感知在瞬间离他而去。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他每一缕意识。
“噗通”一声，他直接瘫软在地，面如金纸，七窍隐隐有血丝渗出。
意识陷入彻底的混乱与痛苦，五感失调，体内法力更是如沸水般失控乱窜，完全无法调动分毫。
李菖并未全力施展陨神术。
此刻的赖临风，只是彻底失去了战斗能力，如同一滩烂泥瘫在地上，神识在剧痛的边缘浮沉，甚至残存着一丝清醒，却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李菖缓步上前，停在赖临风身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曾经高高在上、对他肆意搜魂折辱的“仇人”。
当年那深入魂魄的痛苦与屈辱，此刻清晰地浮现心头。
他缓缓蹲下身，伸手按在了赖临风不住抽搐的头顶。
“当年之‘赐’，今日悉数奉还。”
冰冷的话音落下，李菖强悍的神识已化为最粗暴的触手，狠狠刺入赖临风毫不设防的识海深处。
搜魂！
没有怜悯，没有迟疑，只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冰冷报复。
他要将这赖临风记忆中最隐秘的、最不堪的、最痛苦的碎片，连同其修炼心得、功法秘密、过往经历，一并强行攫取、撕扯开来。
当年他所承受的苦痛与绝望，此刻，他要让对方加倍体会。
山谷寂静，唯有清风拂过花丛的微响，以及那瘫软身影偶尔不受控制的、极度痛苦的细微抽动。
李菖仔细梳理着自赖临风记忆中攫取的信息，眉头微蹙，低声自语：“‘牵机罗盘’……储物袋中的特殊禁制……清风真人……”
他瞬间明白了自己是如何被追踪定位的。
目光落在赖临风腰间那个看似普通的储物袋上，李菖取下小心收好，但并未破除戴上禁制打开。
谁知道清风真人那里还有几个类似的罗盘？
万一自己此刻贸然打开，触发了禁制，让清风真人察觉到赖临风出事并立刻锁定此处，那便是自投罗网。
他心念电转，迅速有了计较。
首先，他将那方已失去控制的“青玄镇山印”收入自己囊中，此物虽不甚合用，但毕竟是件不错的法宝，或可日后处置。
“赖临风此刻未死，只是神魂受创，意识崩溃。”李菖冷静分析，“其师门中的命牌或魂灯，短期内应不会碎裂示警。
清风真人那边，或许只会觉得赖临风追踪时间过久，暂时还不会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