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桐家的地下虫室,早已不是人间应有的景象。
空气粘稠得如同化不开的浓痰,每一次呼吸,都象是将无数根淬了毒的冰冷钢针吸入肺叶。
地狱的中央,那个本应被拯救的少女——间桐樱,正静静地悬浮在半空。
她不再是那个怯懦、温柔的学妹。漆黑的魔力如同拥有生命的礼裙,包裹着她那纤细而又散发着妖异魅力的躯体。
雪白的长发无风自动,那双本应清澈的紫色眼眸,此刻却是一片空洞的漆黑,没有任何情感,只有纯粹的、死寂的“虚无”。
而在她的脚下,黑色的潮水正在翻涌。
”那是……什么东西……”
面对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黑白条带,即便是身经百战的archer,此刻也感到了一阵源自灵基深处的恶寒。
“rho aias(炽天复七重圆环)!”
archer没有任何保留,紫色的花瓣状光盾层层展开,试图挡下那如同海啸般拍击而来的黑色浪潮。
轰——!
仅仅是一次撞击。
第一层,破碎。
第二层,消融。
第三层、第四层……
几乎是眨眼之间,七层光盾便只剩下了最后薄薄的一层,还在苦苦支撑。
“这就是……此世全部之恶吗……”archer咬紧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每一次魔力的输出都象是在燃烧自己的灵核,“这种规模……简直就是连通了地狱的孔洞!”
那根本不是魔术,也不是通常意义上的攻击。那是被具象化的“诅咒”,是高浓度的魔力块,是只要触碰就会被融化、被吞噬的绝对恶意。
“saber!左翼!”
卫宫士郎的怒吼声在粘稠的空气中显得有些失真。
saber没有回应。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她那张总是充满了坚毅的俏脸上,此刻写满了疲惫与屈辱。
她手中的圣剑excalibur,那本应如同太阳般璀灿、足以斩断一切邪恶的光辉,此刻却被一层厚厚的、粘稠的黑泥死死压制。
剑上的光芒明灭不定,每一次挥动,都象是拖拽着一座山脉在逆流中前行。
沉重、滞涩,每一次与虫群的碰撞,都让她的魔力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疯狂流逝。
阿尔托莉雅咬紧牙关,手臂的肌肉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
她能清淅地感觉到,那柄陪伴了她一生的誓约胜利之剑,其“斩断邪恶”的概念,正在被这片充满了“此世全部之恶”的黑泥,从根源上进行着“否定”!
风王结界早已破碎。那层由风构成的无形之铠,在接触到黑樱周围那片扭曲力场的瞬间,就被一股无法理解的力量强行“解构”,化为了最原始的以太,然后被黑泥贪婪地吞噬。
唔——!”
saber闷哼一声,她的铠甲上已经沾染了点点黑斑,那股直透灵魂的寒意正在疯狂地蚕食着她的魔力炉心。
“不行……魔力被……压制了……“
这已经不是战斗了。
这是凌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个沙哑、苍老,如同两块腐朽木头摩擦般的刺耳笑声,在虫室的深处回荡起来。
间桐脏砚拄着拐杖,站在那个巨大的肉巢之下,他那张干瘪得如同树皮般的脸上,露出了病态而又癫狂的笑容。
“没用的,没用的!你们这些所谓的‘英雄’!”
“在樱的力量面前,在融合了冥界与圣杯的,这完美的‘新生’面前!”
“你们的一切抵抗,都不过是,徒劳的挣扎而已!”
他的笑声,象一把把淬了毒的锥子,狠狠地扎进每一个人的心里。
“玛修!”
藤丸立香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惊惶。
防线的最后一点,也是最坚固的一点,终于也出现了崩溃的迹象。
玛修单膝跪地,那面巨大的十字盾牌重重地杵在地上,支撑着她那摇摇欲坠的身体。
汗水,混合着血水,从她的额角滑落,滴落在盾牌之上,瞬间就被那股冰冷的寒意所蒸发。
盾牌的表面,那曾抵挡过无数神明与魔兽攻击的,像征着“守护”的坚固壁障,此刻却布满了蛛网般的,细密的裂痕。
那不是物理层面的损伤。
而是概念层面的“崩坏”。
黑樱的言灵诅咒,如同无形的剧毒,不断地侵蚀着盾牌的“防御”概念。
而脏砚操控的虫群,则象是亿万只跗骨之蛆,疯狂地啃食着盾牌的实体。
每一次撞击,每一次诅咒的低语,都让玛修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撕裂了一块。
“我……还能……撑住……”
她咬着牙,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试图修复盾牌上的裂痕。
但那裂痕,却在黑泥的持续腐蚀下,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深。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心碎的声响。
盾牌的中央,出现了一道,贯穿了整个盾面的,狰狞的裂痕。
玛修的身体,猛地一震。
噗——
一口殷红的鲜血,从她的口中喷涌而出。
她再也支撑不住,娇小的身体,软软地向前倒去。
防线,彻底崩溃了。
黑色的虫潮,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saber和archer那已经所剩无几的立足之地。
粘稠的黑泥,如同拥有生命的沼泽,将saber的双脚死死地缠住,让她动弹不得。
数柄被扭曲的宝具,从四面八方,封锁了archer所有的退路。
而那悬浮在半空中的,如同死神般的少女,缓缓地,抬起了她的手。
指尖,对准了那个,已经失去了所有抵抗能力的,最后的御主。
藤丸立香。
绝望。
纯粹的,不带一丝希望的,绝对的绝望,笼罩了整个虫室。
然而。
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之中。
一个平静的,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带着一丝慵懒的脚步声,从那已经被虫群和黑泥彻底堵死的入口处,缓缓地,响了起来。
嗒。
嗒。
嗒。
那脚步声不大,却象是一柄柄重锤,精准地,敲击在每一个人的心脏之上。
虫室里那喧嚣的,令人头皮发麻的虫鸣声,在这一刻,竟然奇迹般地,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了那个声音的来源。
只见,在虫室的入口处。
那个本应被彻底封死的,由血肉和黑泥构成的墙壁,不知何时,已经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个,刚好可供一人通过的,规则得,仿佛是用手术刀精准切割出来的圆形缺口。
一个身影,正从那缺口的阴影中,缓缓地,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