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宏的拳本就以刚猛暴烈、攻势连绵着称,此刻在郑宏含怒施展下,更是威势惊人。
场中拳影重重,劲风四溢,吹得地面尘土飞扬。
面对这疾风骤雨般的攻势,沉砚将石壁拳的守势发挥到了极致。
他不再轻易硬接,而是以闪避,格挡和卸力相结合。
他的步法不算快,但每一次移动都踩在最合理的位置,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或化解郑宏的重拳。
砰砰砰。
砰砰砰。
拳脚碰撞声如同密集的鼓点,响彻演武场。
转眼间,二十馀招过去。
场边的议论声渐渐变了味道。
“居然……撑了二十多招?”
“沉砚的防守好稳。郑师兄那么猛的拳,他好象都能接下来?”
“你们发现没有,沉砚的气息一直很稳,不象郑师兄已经开始喘了。”
“怎么可能?郑师兄可是以耐力见长的。”
的确,郑宏此刻额头已经见汗,呼吸也变得粗重。
他的打法消耗巨大,每一拳都是全力施为,二十多招下来,气血消耗不小。
反观沉砚,虽然一直在防守,偶尔被拳风擦中也是脸色微白,但气息悠长,眼神依旧清明,步伐也没有丝毫紊乱。
木台上,那位头发花白的老教习捋着胡须,低声道:“沉砚这小子的根基,扎实得不象话。郑宏的拳,力量是够了,但太躁,十成力有七成散在外。
沉砚以七分守,三分引,看似被动,实则消耗远比郑宏小。”
周镇岳微微颔首。
他能看出更多的东西。
沉砚的每一次格挡,气血运转都圆融无比,皮膜的轫性也远超寻常淬皮后期。
这绝不是靠苦练几天就能达到的,必然有外物滋养。
而且是最顶级的滋养。
而他也对沉砚的收入来源有一个大概的了解。
想必在山里的收获不少。
陈镇的脸色已经变得有些异常。
他发现自己可能稍微低估了沉砚。
这不仅仅是防守技巧的问题,更是根基、耐力、心性的全面体现。
在郑宏如此狂暴的攻势下还能保持冷静,稳扎稳打,这份心性,许多老弟子都未必具备。
场中,郑宏越打越心惊,越打越烦躁。
他感觉自己象是陷入了泥潭,每一拳都仿佛打在了空处。
明明力量占优,却始终无法击溃对方。
沉砚就象一块海边礁石,任由惊涛骇浪拍打,我自岿然不动。
郑宏狂吼一声,终于按捺不住。
他猛地向后跃开一步,双目赤红,全身气血以一种异常的方式轰然运转,皮肤表面泛起不正常的暗红色。
“郑宏也要用秘法?!”
有弟子惊呼。
“是沸血术。短时间内提升力量和爆发,但事后会虚弱很久。”
“对付沉砚,用得着这样吗?”
郑宏却不管不顾了。
久攻不下,对他而言是巨大的耻辱。他必须速战速决。
“沉砚!给我躺下。”
郑宏嘶吼着,身形再次扑上,速度、力量都比之前暴涨了三成以上。
右拳带着刺耳的破空声,如同烧红的铁锤,狠狠砸向沉砚胸口。
这一拳,凝聚了他此刻全部的气血和怒火,威力远超之前任何一击。
空气仿佛都被这一拳抽干,发出呜咽之声。
场边一片惊呼。
木台上,周镇岳身体微微前倾。
陈镇瞳孔一缩,几乎要忍不住出声。
这一拳,沉砚若接实,非死即残。
虽然他对沉砚之前的行为多有不满,但作为武馆大师兄,于他而言自是以武馆利益为先,沉砚如今踏入淬皮境后期,再进一步或许极难,但也并非没有可能。
又岂能因为一场小比折损在这里。
周萱见此,吓得捂住了嘴。
而在场边,孙浩眼中却爆发出快意的光芒,心中狂吼:对,就是这样,打死这个家伙!”
他坐在场边临时摆放的木凳上,左臂用木板固定吊在胸前。
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眼睛却死死盯着场中的沉砚。
他孙浩,淬皮后期,苦练三年,在武馆兢兢业业,好不容易在正式弟子中站稳脚跟。
可以是这次小比前三的有力竞争者。
可现在呢?他重伤在身,连站都站不稳,只能象个废物一样坐在这里旁观。
而沉砚呢?
这个入门不到半年、靠着猎虎侥幸晋升的乡下小子,不仅顶替了他缺席的位置,竟然还堂而皇之地站在了争夺县试名额的擂台上。
这简直是对他孙浩莫大的讽刺和羞辱。
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看台上周萱师妹那毫不掩饰的担忧目光,几乎全落在了沉砚身上。
凭什么这个沉默寡言、来历不明的家伙能得到馆主千金的青睐?
而他孙浩拼死拼活,却连一句关切的话语都难得?
嫉妒、愤怒、不甘……
他恨不得此刻站在场上的是自己,将沉砚狠狠地踩在脚下,让所有人都看看,谁才是振远武馆真正的精英。
剧烈的情绪波动让他胸口包扎的伤口隐隐作痛,但他浑然不觉,场中的一幕,让他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他要看到沉砚被废在这里
面对这避无可避、挡无可挡的绝杀一击,沉砚脸上的‘慌乱’似乎达到了顶点。
他象是被吓傻了,又象是别无选择,在最后关头,做出了一个在外人看来近乎自杀的举动。
他没有向后疾退,也没有试图格挡,而是脚下猛地一蹬,身体向着侧前方,也就是郑宏拳势的侧面,不管不顾地撞了过去。
这个动作极其冒险,完全是将自己送到了郑宏的攻击轨迹上,只是角度稍有偏斜。
“找死。”
“他疯了!”
场外惊呼声四起。
电光石火之间,沉砚的身体以毫厘之差,险之又险地与郑宏那毁灭性的拳头“擦肩而过”。
狂暴的拳风几乎贴着他的胸膛掠过,将他胸前的衣襟彻底撕裂,在皮肤上留下一道火辣辣的血痕,剧痛传来。
但他终究是避开了拳锋最盛之处。
然而,郑宏这含怒而发的秘法一击,力量太过巨大,冲势太猛,一击落空。
身体因惯性难以立刻收住,出现了极其短暂却真实存在的,向前跟跄失衡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