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砚昨日才突破,气血未稳,武技生疏,就算这三日有些奇遇进步神速,又能如何?
郑宏的拳刚猛暴烈,在淬皮境内罕逢敌手,就连曾赫都要暂避锋芒,遑论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
他几乎能预见到接下来的画面。
沉砚在郑宏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下狼狈不堪,或退或闪,最终被一拳轰出场外,颜面扫地。
这不仅是沉砚个人的失败,在陈镇看来,更是对武馆严肃选拔机制的一种轻慢。
场边弟子们的反应则直接得多。
“开盘了开盘了,赌沉砚能撑几招。”
“我赌五招。”
“五招?你也太看得起他了,郑师兄打钱远用了三招,打沉砚我赌两招。”
“你们说沉砚会不会直接认输啊?”
“那也太丢人了,好歹顶着正式弟子的名头……”
这些议论毫无遮掩地飘入场中,郑宏听得咧嘴一笑。
他扭动脖颈,发出咔咔的脆响,粗壮的手臂肌肉如同老树虬根般隆起。
“沉师弟。”
郑宏的声音洪亮,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
“刚才的比试你也看到了,拳脚无眼,若是怕了,现在认输还来得及。师兄我出手重,万一不小心伤了你,眈误了你刚突破的修炼,那可就不美了。”
这话看似劝告,实则是赤裸裸的羞辱。
场边顿时响起一阵哄笑。
周萱站在木台侧后方,清亮的眼眸里也带着一丝担忧。
同为后期弟子,实力之间毅有差距,更何况沉师弟毕竟才突破到淬皮境后期,跟其他人之间的差距只大不小。
比场上拳脚无眼,就算受伤也是极为正常的事情。
沉砚仿佛没有听到郑宏的挑衅和周围的哄笑。
他缓缓摆开石壁拳的起手式。
双脚不丁不八,重心微沉,双臂一前一后护住中线。
动作标准,却也没什么出奇之处,与寻常弟子演练时并无二致。
郑宏见状,眼中轻篾之色更浓。
就这?也敢上台?
“既然师弟执意要讨教,那师兄就不客气了。”
郑宏狞笑一声,再不多言,脚下猛然发力。
“轰。”
青石地面发出一声闷响,郑宏壮硕的身躯如同出膛的炮弹,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直冲沉砚。
他没有使用任何花哨的步法,就是最简单,最直接的直线冲锋。
但配合他恐怖的力量和体重,这一冲之势竟带起了呼啸的风声。
破军冲城。
这是郑宏最擅长的招式式,以绝对的力量和气势碾压对手,往往第一击就能奠定胜局。
之前对战钱远时,他就是用这招迫使对方硬碰硬,三拳结束战斗。
场边惊呼声四起。
许多弟子仿佛已经看到沉砚被撞飞出去的惨状。
沉砚眼神一凝。
在他的【观察】下,郑宏冲锋的路线、发力的节点、气血运转的轨迹都清淅可见。
力量确实强,但……太直了。
他没有选择后退,也没有试图闪避。
以郑宏的爆发速度,仓促间侧闪反而容易被打乱节奏。
就在郑宏冲至身前五尺,拳头即将临体的刹那,沉砚动了。
他左脚不退反进,向前踏出小半步,同时重心下沉,腰胯拧转,右臂并未像寻常铁壁拦江那样正面硬架,而是划了一个细微的半弧,斜向上迎向郑宏的拳头。
这不是石壁拳中的标准招式,更象是某种本能的卸力技巧。
他的手臂肌肉在瞬间绷紧,皮膜下的气血急速流转。
“砰。”
拳臂相交的闷响炸开。
所有人都预想中沉砚被轰飞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只见沉砚的身体随着这一拳的力道,如同风中的芦苇般向后飘退,双脚贴着地面滑出三尺有馀,在青石板上留下两道清淅的痕迹。
他的右臂明显颤斗了一下,脸色也微微一白,但身形却稳稳站住了。
挡住了?!
郑宏前冲的势头为之一滞,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感觉自己的拳头象是打在了一层坚韧无比、却又带着弹性的皮革上,力量被卸去了至少三成。
更让他惊讶的是,对方手臂上载来的反震力,虽然不如自己,却也颇为沉实,绝非刚突破的武者所能拥有!
“咦?”
“挡住了?!”
“滑出去那么远,算是挡住吗?”
“好象是卸力了……”
场边的哄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惊疑不定的低语。
许多弟子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
木台上,陈镇的眉头猛地一跳。
刚才沉砚那一下迎击,看似简单,实则包含了极精妙的时机把握和卸力技巧。
迎击的时机刚好卡在郑宏旧力将尽、新力未生的节点。
手臂划弧的角度也恰到好处,最大限度地偏转了拳劲。
这绝不是侥幸。
周镇岳眼中掠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更深的探究。
这小子,有点意思。
周萱则是长长舒了一口气,紧握的双手松开了些。
郑宏震惊过后,羞恼之意涌上心头。
自己堂堂淬皮后期老弟子,全力一击竟然被一个新人正面挡下,还卸了力,这脸往哪搁?
“好,有点门道!”
郑宏怒喝一声,被激起了真火:“再接我一拳试试!”
他右脚重重踏地,腰身拧转,左拳如同摆锤般横扫而出,砸向沉砚腰肋!这一拳虽然没有第一拳那种一往无前的冲势,但力量更加凝聚,拳风呼啸,隐隐带着风雷之声!
横扫千军!
沉砚面色沉静。
刚才那一下硬接,他手臂确实有些酸麻,郑宏的力量名不虚传。
但他气血雄浑远超同阶,这点震荡转眼就被压下。
面对这记横扫,他没有再硬接,脚下步法展开,身形向右侧闪避,同时左臂竖起,护住腰肋。
“想躲?”
郑宏冷笑,拳势在中途诡异一变,化扫为砸,自上而下轰向沉砚天灵盖。
其变招之快,显示出他扎实的功底。
沉砚似乎早有所料,侧闪之势不停,整个人如同游鱼般贴着郑宏的拳风滑开。
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拳风擦着他的耳畔掠过,刮得脸颊生疼。
“还真是滑溜。”
郑宏低骂一声,得势不饶人,双拳如狂风暴雨般展开,一拳重过一拳,从各个角度轰向沉砚。
他不再追求一击必杀,而是要用连绵不绝的重击,彻底碾碎沉砚的防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