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宗义一出县衙大门,终于忍不住开心地笑了出来。
这下好了,自己这一队武装的身份不但更合法了,还有了一条稳定的来钱路子。
他兴奋地握紧拳头,举臂低喊了一声:“欧耶!”
回到基地,先到堂屋把任命的事儿跟大家说了,又把“同州府澂城县民团总局关防”大印拿出来给大家看。
屋里一下子爆发出欢呼声。
贺金升拍着大腿连喊“好家伙”,连一向稳重的章茂才也咧开嘴笑了。
有了这个民团总局的身份,镖队以后在州县之间来往时,过关卡再也不怕盘查了。
押运货物,能打着运送民团总局物资的旗号,
也能光明正大地把一部分快枪亮出来。
对护镖的生意也是一个加持和促进。
宗义和师父章茂才商量了一下,决定先把陈二虎抽出来,当专职的民团总局副团总。
负责编练民团常备队,安排日常操练、防务巡查和保安费收取等事务。
保安费按两种办法收:一种是按田亩多少抽成,一种是按商户资本的比例收。
田地多的多出钱,商人规模大的也多缴,佃户和穷户就不用交了。
在进入澂城县境内的主要官道路口、山口和桥头设立五个民团关卡,派团丁巡守,向过路的商队收保安费。
交了保安费的商队,在地界内出事,由民团总局负责追查。
如果商队有要求,也可以在境内免费护送。
这样,等于民团提供了澂城境内的护镖服务。
商队即使心理抵触,大部分也能接受。
这五个民团关卡,还要负责周边的安防、缉盗事务;
协助县衙巡检、捕房安排的协查、抓捕任务。
这么一算人手肯定不够,在县域境内再择优招收一批常备队的队员。
另外把贺金升、姚庆礼、章宗安、老蔡这些镖队的骨干人员,在民团总局都挂个名,方便他们办事。
收回来的保安费,得先把前期给队员配备的枪支弹药费用报销出来。
呵呵,那可是章宗义垫的钱,运费就算了,也没票。
当然,账得记好,经得起检查。
章宗义给二虎安排完这些事,又交代了一些要注意的地方,就让他自己去摸索着干,有拿不准的再来问自己或章茂才。
第三天上午,仁义里的里正,带着四五个人来到基地。
一见面,里正就向章宗义拱手贺喜:“宗义,恭喜高升啊!民团总局的办公地点放在咱们仁义里,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里正看着眼前这个小伙子,两年前还是个青涩的后生,第一次见面时,从自己手里接过猎豹的赏钱还有点不好意思。
如今已经长成一方主事之人,真是让人感慨。
里正心里佩服,这山野之地,竟能飞出这样一条蛟龙。
宗义笑着还礼,一点没有骄傲的样子,亲自倒茶递水,还像当年那个谦逊的少年。
里正接过茶水,笑呵呵地说:
“县衙发来了协助配合的公文,知县大人特意提到要解决民团办公营地的事。我这不就上门服务来了嘛。”
里正说,可以把仁义里原来的粮仓大院给民团总局当营地,就是多年没用,杂草丛生,有点荒废;
不过房子还算齐整,也没有漏的地方。
这几年都歉收,粮仓空的,估计都把老鼠饿死了。
这个院子章宗义知道,大概十来亩,离土地庙不远。
原来他自己还打过这个院子的主意,现在机缘巧合,倒成了民团总局的营地。
他带着里正和二虎去实地看了看,当场划出了办公区、宿舍区。
院子非常大,刚好用来当练兵场。
夯土围墙又高又厚实,墙角墙头长满了耐旱的酸枣刺。
看完后,二虎立刻安排人手清理杂草,修缮房屋。
五天后,院门口挂上了新做的木牌,“澂城县民团总局”七个字的油漆都还没干透。
门口已经有挎着腰刀、拿着长矛的团丁站岗放哨了。
章宗义站在门前,望着院子里那根旗杆,旗杆上挂着一面蓝底白“澂”字的三角旗。
他本来想做面红旗,但在清末,红旗是革命党反清的象征,现在明显不是时候。
章宗义这几天也一直在这边忙活,把一些收费章程、招人标准、关卡队伍、后勤保障、武器配备、操练计划等事情都定下来。
二虎在后期照着操作,严格执行就可以了。
民团总局常备队招人的告示贴出来以后,报名的人就蜂拥而至;
毕竟在这日子艰难的时候,也是吃饱饭的地方;
再说了,仁义药行、仁义镖局这棵大树,一定要借着这个机会抱上;
那猎豹黑娃,可是年轻人心目中的偶像。
两天的时间,就优中挑优,招了一百名新团丁,编入民团总局的常备队。
这几天,十几个老队员教官,正在操练这些还有些萌萌的年轻后生。
当然,操练还是从仁义镖队的老传统开始,小红拳、反手刀。
一天中午,他和贺金升又去民团总局,看看新团丁的训练情况。
天已经暖和了,有车队经过时,都会在官道上扬起一阵尘土。
院子里,几个老队员教练,正带着新团丁练刀法。
“章团总,有客人到了。”门口站岗的团丁跑过来说。
他疑惑地看着团丁,顺着团丁指的方向看向院门口。
只见一个穿着青布长衫的年轻男子站在太阳下,手里提着一个旧布包袱。
原来是井先生!
上次在西安时,他就说过要来渭北。
井先生看着章宗义,衣服上沾满了尘土,风尘仆仆的脸上堆满了笑容,目光炯炯有神,赶路的疲惫也掩盖不住一身的书卷气。
“井兄来了,别来无恙。”章宗义快步迎上去,拱手问好。
井先生微微一笑,还礼道:“章兄,看你这生机勃勃的,可喜可贺啊!”
章宗义马上吩咐二虎安排人打水备饭。
引着他穿过院子,团丁们操练的喊杀声震天响。
他看似随意地扫视着,目光却在二虎和贺金升腰间的盒子炮上停留了一下。
“不过是保境安民罢了。”章宗义谦虚地说。
进了团总的办公室,这地方是原来修葺库房的时候单独隔出来的一间。
原本粗大的梁柱已经被新裱的芦席顶棚遮盖,墙上贴着章宗义手绘的《澂城县民团总局安防关卡设置图》和一张团丁训练表。
井先生在铜盆里洗了脸;
章宗义请他在一张木桌前坐下,亲手给他沏了杯茶,
“想不到你我在这里重逢。”
井先生接过茶杯,目光扫过屋里的摆设。
“更想不到,不到两个月,你就摇身一变成了民团总局的团总。”
宗义笑了笑:“都是时势逼的,就是乱世里自我保护的马甲。倒是井先生,这趟来渭北,不会只是来看看老朋友吧?”
他放下茶碗,神色严肃起来:
“是呀,陕西连年饥荒,朝廷腐败无能,盘剥欺压百姓。我们三秦子弟,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家乡沉沦?”
他压低声音说,“我这趟来渭北,是要联络当地的义士、刀客和进步青年,再考察几个地方,作为革命的据点。”
“刀客?”宗义装作惊讶,“那些人虽然是好汉,但也桀骜难驯啊。”
“正因为这样,才需要你这样的地方实力派做个榜样。”井先生直视着章宗义的眼睛,笑着道。
“你在澂城有根基,手下又有队伍,我可是打听过,‘猎豹黑娃’的名号,没人不知道。”
宗义苦笑着摇摇头,“都是大家传得神了,江湖虚名罢了,当不得真。”
“可这名,在江湖却能镇住一方。”井先生语气坚定,
“如今时局动荡,正是用人之际。你若肯牵头,自有各路好汉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