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到达楼层,池苒扶着陆维青下来,就听到有人喊道:“爷爷,您怎么来了?怎么没给我电话?”
一行人看过去,陆承明穿着白大褂玉树临风的站在门口。
陆维青,“我不找你,我找你姑奶奶。”
池苒跟他打招呼,“陆先生,或许喊你陆医生合适一点。”
难怪之前在他身上闻到药香,原来是中医医生。
“都行。”陆承明笑得温润,“一个称呼而已。”
他在前头带路,走到一个房间前敲了敲门,听到里面喊了声“进”才推开门。
“姑奶奶,我爷爷来了。”
有人推椅子的声音,很快,池苒就看到一位身材中等精神奕奕的老人出来,“大哥,你怎么来了?”
她身板挺直,一头银发在脑后挽成发髻用簪子固定住,目光炯炯有神,面容和蔼,即使是穿着白大褂,也能感觉得到她身上知性优雅,岁月沉淀的气度。
不难看出,她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位万里挑一的美人。
陆维青,“找你有事,进去说。”
一行人进了房间落座后,季明淑看了池苒几人一眼,问陆维青,“大哥找我什么事?”
陆维青说:“这位是小池,名叫池苒,上次我在马路上摔了一跤,还是小姑娘热心把我送去医院,我刚刚听到她说她的姐姐是植物人,在床上躺了好几年一直没醒的迹象,我想着你从前也有这方面的经验,看有没有办法治疔。”
陆维青一番话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清楚了,季明淑也知道他年前摔过一跤还住过院。
有了陆维青的开头,池苒也连忙站起来说话,“季老医生,您好,很荣幸能见到您,也很抱歉冒昧打扰您,但因为胞姐在病床昏迷了六年之久,心情比较急迫,请您谅解。”
“无妨。”季明淑看向她,“不过,已经昏迷了六年,一般来说,能醒过来的几率……”
池苒的心沉下去,“我知道,但是,只要有一点希望,我都要试一试,我不想就这样放弃。”
季明淑轻轻点头,声音和蔼,“我明白你的心情,你把你姐姐的病历给我看看,等我看完再下定论不迟。”
“好,谢谢您。”
池苒眼角有泪花,她快速抹掉,从包里拿出一沓病历出来,递到季明淑面前。
池鸢的病历她都是随身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季明淑接过来,看了前面几页,停下,突然笑了起来,“真是赶巧了,我在外地采风的时候就收到过这个病历了,就算你不过来找我,我也准备这几天就过去看看情况的,我刚才心里还嘀咕,怎么植物人病患也会扎堆吗?原来是同一个人。”
陆维青惊讶,“哦?谁给你的?”
池苒也睁圆了眼睛,找季老中医这件事情,除了护工王姨和姐姐的主治医生,她没有跟别人说过。
谁会帮她递病历过来?
季明淑却卖了个关子,没直接说名字,“那小子早在两个多月前就给我打过电话了,三五天的就来问我什么回京市,这不,我才紧赶慢赶,赶在过年前回来。”
陆维青手指敲着椅扶手,大概是猜到是谁了,“哦,是那个臭小子是吧?他和小池认识?还是和小池的姐姐认识?”
池苒一头雾水,“你们在说谁啊?”
季明淑瑞智的眼神扫过池乐安精致的眉眼,“你和周家小子……”
陆维青也看着池乐安,刚才吃饭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小女孩长得眼熟,没有深思,被她这么一说,也点头,“别说,是真的像。”
池苒看着坐在另一边和池念安玩积木的池乐安,咬着下唇,“陆爷爷,季老医生,关于孩子的问题,能不能以后再说,我不想当着孩子的面……”
她猜出来了,给季明淑递病历的人是周祈聿。
他应该是有问过姐姐的主治医生,主治医生肯定也把那一番话和他说了。
之前在警局,韩禹西就提过陆承明和周祈聿相熟,只是她没想到,陆维青和陆承明的这个陆,是京市的杏林世家陆氏。
陆维青和季明淑都是见多识广的人,自然懂得池苒的未尽之语,季明淑开口,“没关系,这事以后再说,先讲讲你姐姐这个病。”
“好。”
“你姐姐这样的病能存活到现在也算是特例了,一般来说,植物人的平均存活只有三四年,她能坚持到现在,一个是你们护理得当,比如按摩肌肉,活动关节这些做得很到位,另一方面,病患本身应该是一个意志坚强的人,即使她可能听不见,说不了话,但她可能潜意识里是想醒过来的。”
池苒眼睛里迸射出希望的光芒。
“对病人来说,生什么病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病人知道自己生病之后受打击而一蹶不振,人一旦没有生机和斗志,那病魔就会肆无忌惮地入侵病人身体,到那个时候,就算是华佗再世也无济于事。”
季明淑说:“你姐姐这个病人我可以接,不过…”
池苒欢喜得热泪盈眶,她站起身给季明淑鞠了个躬,“谢谢您,谢谢您愿意治疔我姐姐。”
季明淑摆摆手,“你先别激动,此前,我治疔过一个昏迷半年多的病人,经过施针以及西医治疔共同之后苏醒过来的,但是,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还要检查了之后才知道,不过,你放心,我会尽力治疔。”
池苒激动的语无伦次,“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只要您愿意给我姐看病,我就已经很满足了,最终结果如何我都接受。”
季明淑行医数十载,见识过不少人情冷暖,别说是姐妹,就算是父母子女,面对这样无底洞式的治疔,都会坚持不下去,像池苒这种不离不弃,多年坚持不懈的,也是少见。
她很欣赏她们的姐妹情深和以及池苒的执着。
池苒情绪有些控制不住,她哽咽着说:“对不起,我失陪一下。”
说完跑了出去,蹲在楼梯的安全门后面,双手捂住脸,眼泪从指缝里流下来。
她破碎的呜咽从喉间溢出,在空荡的楼梯间里回响,瘦削的肩膀因哭泣而不断地颤斗。
她知道在这个时候她不应该哭,她应该在站在季明淑面前,尽可能多的阐述姐姐的病情,但是她忍不住。
所有人都劝她放弃,偏她不肯,坚持要治疔,去博一个那十万分之一的希望,等得她有时候都不知道这样坚持是不是意义。
她等姐姐醒来等得太久太久了。
她不停地用手抹着脸上冰冷的泪水,可是,眼泪总也抹不完。
不知过了多久,呜咽声渐停。
忽然有脚步声走近。
皮鞋踩着地砖,发出轻微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