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伪情报署的晨会刚散，陈默抱着刚整理好的物资报表，刚走到核心档案区门口，就看到松井的贴身下属柳生正站在走廊拐角，手里捏着份文件，眼神却时不时往他这边瞟。陈默心里一动——往日里柳生从不在这里停留，今天却特意守在这儿，多半是松井的安排。
他假装没察觉，低头整理报表，脚步却故意放慢。
果然，柳生立刻迎上来，脸上堆着笑：“陈课长，您这是要送报表去松井课长办公室？”
“是啊，刚统计完上月的物资消耗。”
陈默笑着点头，眼角的余光却扫过柳生手里的文件——封皮上标着“军事演习补充计划”，字迹是松井的亲笔，却比平时潦草不少。
柳生像是没注意到他的目光，故意将文件往他面前凑了凑，声音压得很低：“陈课长，您听说了吗？军演时间改了，提前到三天后，地点也换到了南郊的芦苇荡，说是怕西郊靶场太显眼，被新四军盯上。”
陈默的心脏猛地一跳——三天前刚把“一周后西郊靶场”的情报送出去，现在突然说时间地点都改了？
他强压着心里的波澜，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哦？改了？我怎么没接到通知？”
“嗨，这是刚定的补充计划，还没来得及下发。”
柳生说着，故意翻开文件，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字迹，“您看，上面还写着要增派一个炮兵中队，说是要加强火力。”
陈默凑近看了一眼，文件上的日军番号、装备数量都写得详细，甚至还标注了物资调配的时间。但他很快发现了不对劲——炮兵中队的番号是“第17中队”，可他上周在后勤基地看到的日军炮兵中队明明是“第23中队”，而且南郊芦苇荡地势低洼，根本不适合炮兵演习，这明显是个漏洞。
“原来是这样，辛苦柳生君特意告诉我。”陈默笑着合上文件，递还给柳生，“我还有报表要送，先不跟你聊了，回头请你喝茶。”他说完，转身快步走向松井的办公室，心里已经有了判断——这是松井在试探他。
松井坐在办公桌后，手里捏着杯清酒，看到陈默进来，抬头笑了笑：“陈君，报表拿来了？”
“是的，松井课长。”
陈默将报表递过去，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桌上的文件——没有任何关于军演补充计划的纸张，显然那份文件是小林特意准备的假情报。
松井翻着报表，手指在纸上划过，突然开口：“陈君，最近核心档案区总有人反映，说看到你在附近徘徊，是不是有什么事？”
陈默心里一凛，脸上却露出委屈的表情：“松井课长，您这说的是哪里话？我每次都是来送文件或者取资料，从来没乱逛过。是不是有人误会了？”
他顿了顿，故意叹了口气，“最近‘76号’的李四群总查我的行程，说不定是他的人看错了，故意挑拨我们的关系。”
松井抬眼看他，眼神里带着审视：“哦？李四群还在查你？”
“是啊，每天都要交详细行程，连我中午吃了什么都要问。”
陈默苦笑着摇头，“我知道现在是特殊时期，可也架不住这么查啊。幸好有松井课长您信任我，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松井笑了笑，放下酒杯：“放心，我知道你是真心为皇军做事，不会信那些谣言。对了，刚才柳生跟你说军演改时间的事了吧？”
“说了，多谢课长特意让柳生君告诉我。”
陈默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故意露出疑惑的表情，“不过我有点好奇，南郊芦苇荡能演习吗？那里地势太低，炮兵不好展开啊。”
松井的眼神闪了一下，随即笑道：“你懂什么，这是声东击西，故意选个不适合的地方，让新四军放松警惕。”
“原来是这样，还是课长考虑得周到。”
陈默笑着点头，不再追问，转身道，“课长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还有些工作要处理。”
“去吧。”
松井挥了挥手，看着陈默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眼神渐渐沉了下来——陈默的反应很自然，既没有追问细节，也没有表现出异常，可越是这样，他心里的怀疑就越重。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陈默立刻关上门，从怀表夹层里摸出张薄纸，上面记着柳生刚才说的假情报。
他看了一眼，就把纸揉成团扔进烟灰缸——这份情报漏洞太多，明显是松井的试探，要是真把它传递给组织，不仅会误导新四军，还会暴露自己。
接下来的两天，陈默像往常一样工作，按时提交行程报告，偶尔遇到柳生，也只是笑着打招呼，绝口不提军演的事。
柳生几次故意在他面前提起“补充计划”，陈默都只是敷衍过去，没有追问任何细节。
这天下午，陈默正在整理文件，松井突然走进来，手里拿着份真的军演部署图——这次没有伪装，上面清晰地写着“一周后西郊靶场”，和他之前送出去的情报一致。
“陈君，帮我把这份文件送到特高课佐藤那里。”松井将文件递给他，眼神紧紧盯着他的反应。
陈默接过文件，扫了一眼封面，脸上露出平静的表情：“好的，松井课长，我这就去。”
他没有打开文件，也没有询问任何内容，转身就往特高课走——他知道，这是松井最后的试探，只要他表现出一点好奇，就会被怀疑。
送完文件回来，松井还在他的办公室里等着，手里捏着杯清酒：“陈君，刚才送文件的时候，佐藤没跟你说什么吗？”
“没有，就接过文件让我回来了。”
陈默笑着摇头，“佐藤参谋好像很忙，办公室里还有好几个人在等着汇报工作。”
松井点点头，没再说话，转身离开了。看着他的背影，陈默松了口气——这次试探总算应付过去了。
但他心里清楚，松井虽然没抓到把柄，对他的戒备心却肯定加重了，以后的工作只会更难。
果然，第二天一早，陈默就发现办公室门口多了两个“76号”的特务，说是“奉命保护陈课长的安全”。
陈默心里冷笑——这哪里是保护，分明是监视。他没有戳破，只是笑着对特务说：“辛苦两位了，以后还要麻烦你们多费心。”
接下来的几天，特务们每天跟着他上下班，连他去食堂吃饭都要跟着。
陈默故意表现得很配合，按时提交行程报告，从不单独接触任何人，甚至连苏晴那边都没敢联系——他怕一旦联系，就会被松井抓住把柄。
这天晚上，陈默下班后，故意绕到文庙街的巷口，看到老者正在茶馆里喝茶。
他没有靠近，只是在墙上用粉笔轻轻画了朵莲花——这是“一切安全，无需担心”的暗号。老者看到后，悄悄点了点头，继续喝茶。
回到住处，陈默掏出怀表，打开表盖，看着里面的缠枝莲纹。
松井的怀疑像根刺扎在他心里，他知道，以后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轻易获取情报了，必须更加小心，更加谨慎。
但他不会放弃，只要能为组织传递情报，能为抗日胜利出一份力，就算被怀疑，就算被监视，他也会坚持下去。
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义父的怀表上，泛着温润的光。
陈默握紧怀表，眼神变得坚定——他一定会找出松井的破绽，打破他的怀疑，继续潜伏下去，直到胜利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