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租界霞飞路的咖啡馆里，午后阳光透过玻璃窗，在陈默掌心的情报纸上投下斑驳光斑。
这是“麻雀”藏在物资清单水印里的日军军演情报——精确到下周三凌晨三点，在上海西郊靶场，参演兵力一个联队，配备三门迫击炮。
他刚将情报递给苏晴，窗外突然传来尖锐的警笛声，三辆“76号”的黑色轿车呼啸而来，车顶上的探照灯扫过咖啡馆，瞬间照亮了苏晴苍白的脸。
“暴露了！走后门！”
陈默猛地攥住苏晴的手腕，将她往咖啡馆后厨拽。后厨堆满了面粉袋，潮湿的地面滑得厉害，两人跌跌撞撞跑到后门，刚推开一条缝，就看到两个穿黑色中山装的特务举着枪守在巷口，枪口的寒光直逼过来。
“往这边！”陈默拉着苏晴转身，撞开储藏室的木门，从堆满杂物的窗户翻了出去。
窗外是条狭窄的弄堂，两侧高墙林立，只有头顶漏下一线天光。
身后的枪声已经响了，子弹打在墙上，溅起的碎石子擦过陈默的耳际，火辣辣地疼。
“分开走！你往南，我往北，工厂汇合！”
陈默将怀中的怀表塞进苏晴手心，“按路线走，别回头！”
苏晴刚要说话，又一声枪响传来，她的手臂突然一麻，鲜血瞬间浸透了衣袖。
陈默瞳孔骤缩，一把将她推到墙后：“快走！我引开他们！”
他转身冲出弄堂，朝着街对面的黑色轿车跑去。
特务们果然被吸引过来，枪声追着他的脚步响起。陈默拉开车门，猛地踩下油门，轿车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出去，撞飞了巷口的路障。
后视镜里，苏晴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而三辆“76号”的轿车已经追了上来，引擎声像疯狗的狂吠，在街面上炸开。
陈默咬着牙，猛打方向盘，轿车在车流里穿梭，撞翻了路边的水果摊。
苹果滚了一地，后面的特务车来不及刹车，车轮碾过苹果，车身瞬间打滑，撞在电线杆上。
剩下的两辆车依旧紧追不舍，子弹打在车尾，发出“砰砰”的闷响。
第一道关卡在静安寺路，日军士兵端着步枪拦在路中间，路障上缠着带刺的铁丝网。
陈默看着越来越近的追兵，猛地挂挡加速，轿车朝着路障冲过去。士兵们慌了神，纷纷开枪，子弹擦着车身飞过。就在快要撞上的瞬间，陈默猛打方向盘，轿车贴着路障边缘冲了过去，车身被铁丝网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铁皮卷了起来，像撕开的伤口。
第二道关卡在苏州河大桥，特务们已经提前通知了守桥日军，桥上布满了岗哨，探照灯把桥面照得如同白昼。
陈默没有减速，反而关掉车灯，借着夜色的掩护，从桥边的人行道冲了过去。
日军的机枪响了，子弹在车旁织成密集的火网，挡风玻璃被打穿一个洞，碎片溅到陈默的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第三道关卡在郊区的岔路口，这里是通往废弃工厂的必经之路。
特务车已经追得很近，车窗口伸出的枪口几乎要顶到陈默的车尾。
陈默深吸一口气，猛地踩下刹车，随后迅速挂倒挡，轿车往后一退，狠狠撞上后面的特务车。对方的车头瞬间变形，司机惨叫一声，方向盘失去了控制，撞在路边的树上。
趁着这个间隙，陈默再次踩下油门，冲过岔路口，拐进通往废弃工厂的小路。
小路坑坑洼洼，轿车颠簸得厉害，身后的特务车还在追，只是速度慢了不少。
陈默看了眼后视镜，苏晴应该已经按路线往工厂赶了，他必须尽快甩掉追兵，和她汇合。
废弃工厂的轮廓渐渐出现在夜色里，断壁残垣在月光下像狰狞的鬼影。
陈默猛地踩下刹车，轿车停在工厂大门外。
他推开车门，刚要跑，就看到苏晴扶着墙，脸色苍白地站在工厂门口，受伤的手臂用布条简单包扎着，鲜血还在不断渗出。
“快走！”
陈默冲过去，扶住苏晴，往工厂深处跑。
身后的特务已经下了车，手电筒的光在工厂里扫来扫去，吆喝声、脚步声越来越近。
两人跌跌撞撞地跑过布满铁锈的机器，躲进一处堆满废弃钢板的角落。
陈默捂住苏晴的嘴，示意她别出声。
透过钢板的缝隙，他们看到十几个特务举着手电筒，分成两队，开始在工厂里搜查。“仔细点！别让他们跑了！”
带头的特务嘶吼着，声音里满是戾气——显然，这次追杀是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抓到他们。
苏晴靠在陈默怀里，手臂的疼痛让她浑身发抖，却死死咬着嘴唇，没发出一点声音。
陈默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目光警惕地盯着外面的动静。特务们的手电筒光扫过他们藏身的角落，陈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紧攥着苏晴的手，指节泛白。
“这边没有，去那边搜！”
特务们的声音渐渐远去，陈默才松了口气，扶着苏晴慢慢站起来。工厂里一片死寂，只有远处传来特务们的吆喝声，还有风吹过断墙的呜咽声。
“你怎么样？还能走吗？”陈默看着苏晴手臂上的伤口，眉头皱得紧紧的。
苏晴点点头，声音微弱：“没事，能走。他们怎么会突然找到这里？是不是‘雨燕’那边出了问题？”
陈默摇头，眼神凝重：“不好说，可能是交接时被盯上了，也可能是‘76号’早就布了网。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得找个更隐蔽的地方躲起来，他们肯定会搜遍整个工厂。”
他扶着苏晴，小心翼翼地在工厂里摸索着。
月光透过破损的屋顶照进来，照亮了满地的碎玻璃和废弃零件。他们走过一台巨大的冲压机，绕过一堆生锈的钢管，最终停在工厂西侧的一栋小楼前。
这栋楼看起来相对完整，门窗虽然破损，却能挡住不少视线。
“进去看看。”
陈默推开门，扶着苏晴走进去。楼里空荡荡的，只有一楼大厅里堆着些废弃的木箱。他仔细检查了每个房间，确认没有特务后，才扶着苏晴坐在木箱上。
“你先歇会儿，我去门口放风。”
陈默走到门口，探出头往外面看。
特务们的手电筒光还在工厂里晃动，搜查范围越来越近。他心里清楚，这里只是暂时安全，一旦特务们搜到这里，他们就会陷入绝境。
必须尽快找到更安全的藏身之处，最好能联系上组织，弄清楚到底是谁暴露了他们。
苏晴靠在木箱上，看着陈默的背影，心里一阵发酸。
从潜伏到现在，他们经历了无数次危险，每次都能化险为夷，可这次，她有种不祥的预感——日伪的追杀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他们像是铁了心要置他们于死地。
陈默回过头，看到苏晴苍白的脸，心里一阵疼。
他走过去，蹲在她面前，轻轻握住她受伤的手臂：“别怕，有我在，我们一定能出去。还记得怀表上的撤离路线吗？只要撑到明天，我就带你去码头找老周，离开上海。”
苏晴看着陈默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心里的恐惧渐渐消散。有他在，她就不怕。不管遇到多大的危险，只要他们在一起，就一定能闯过去。
远处的吆喝声越来越近，陈默站起身，眼神变得锐利：“他们来了，我们去二楼躲起来。”
他扶着苏晴，快步走上二楼，躲进一间堆满布料的房间。布料堆得很高，正好能遮住他们的身影。
陈默屏住呼吸，听着楼下传来的脚步声。
特务们已经走进了小楼，正在一楼搜查。他紧紧抱着苏晴，手心全是汗——这一次，他们真的陷入了险境，能否活下去，就看接下来的几分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