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上海的弄堂屋顶，苏晴就攥着烘干的新华中作战部署图，快步走进陈默办公室。图纸被折成掌心大小，藏在她袖口的防水绸袋里，边角还带着淡淡的显影液气味。
陈默正低头整理贸易报表，见她进来，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三下——这是“安全”的暗号。
“都弄好了？”
陈默头也不抬，钢笔在报表上圈画着无关紧要的数字，声音压得极低。
苏晴走到办公桌旁，假装递文件，顺势将绸袋塞进他掌心：“连夜冲的，每一页都清楚。联络员十点在法租界霞飞路的咖啡馆交接，代号‘白鸽’。”
陈默捏了捏绸袋，图纸的纹路隔着布料传来，心里却莫名发紧。
他抬头看向窗外，街面上的行人比往常少了些，远处日军的巡逻车正缓缓驶过，车顶上的探照灯扫过情报署的窗户，晃得人眼晕。
“最近风声紧，你多留意点。”他叮嘱道，指尖将绸袋塞进公文包内侧的夹层——那里缝着块钢板，能挡住搜查时的金属探测器。
九点半，陈默和苏晴分别出发。陈默开着黑色轿车，苏晴则骑着辆二八自行车，两人约定在咖啡馆附近的巷口汇合。
轿车刚拐进霞飞路，陈默就皱起了眉——往日里热闹的街头，此刻竟站满了日军士兵，手里端着步枪，正逐一对过往行人搜身，路口还设了路障，卡车横在路中间，挡住了去路。
“怎么回事？”
陈默心里咯噔一下，猛地踩下刹车。他降下车窗，假装问路，对旁边的巡捕低声道：“今天这是怎么了？查得这么严？”
巡捕叹了口气，压低声音：“听说昨晚司令部丢了机密文件，皇军怀疑情报要从租界流出去，一早就在这设卡了，连外国侨民的车都要查！”
陈默的心瞬间沉到谷底——日军竟然反应这么快！
他抬头看向咖啡馆的方向，玻璃窗后空无一人，显然联络员“雨燕”根本没进来。
就在这时，苏晴骑着自行车匆匆赶来，看到路障，脸色瞬间变了：“怎么办？“雨燕”联络员进不来，我们也过不去！”
日军的搜查越来越严，士兵已经开始检查路边的车辆，眼看就要查到陈默的车。
陈默攥紧方向盘，大脑飞速运转——硬闯肯定不行，藏在车里也迟早被发现，必须找个能避开搜查的办法。
突然，他想起商行的法国客户乔伊——乔伊是法租界的侨民，开着辆挂着法国国旗的雪铁龙轿车，日军对外国侨民的车辆虽会检查，但大多只是走个过场，不会仔细搜查。
“有办法了！”
陈默立刻掏出怀表，表壳内侧贴着乔伊的电话。
他拨通电话，不等对方开口，急声道：“乔伊，我是陈默，现在急需你帮忙！我在霞飞路和静安寺路交叉口，日军设卡搜查，我有批‘重要货物’要送进租界，必须用你的车！”
电话那头的乔伊顿了顿，声音里带着几分犹豫：“陈，这很危险，要是被日军发现……”
“我知道！”
陈默打断他，语气带着恳求，“但这关系到我商行的生死，你帮我这次，以后商会的所有法国进口货，我给你让利三成！”
乔伊沉默了几秒，最终咬牙道：“好！我20分钟到，你在路口的面包店门口等我！”
挂了电话，陈默立刻对苏晴道：“你先去面包店等着，我把车开到旁边的巷子里，避免被日军盯上。”
苏晴点头，飞快地将自行车推进巷口，摘掉头上的围巾，换上事先准备好的洋装外套，瞬间从“帮工”变成了逛街的小姐，混进路边的人群里。
陈默将车开到巷子里，刚藏好，就看到日军士兵开始检查他刚才停的位置。
他捏了捏公文包，手心全是汗——部署图就藏在里面，要是被查到，不仅他和苏晴完了，整个上海的地下组织都可能暴露。
20分钟后，一辆白色的雪铁龙轿车缓缓驶来，车头上插着的法国国旗在风中飘动。
乔伊摇下车窗，对着面包店门口的苏晴招了招手。
苏晴立刻会意，快步走过去，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
陈默则从巷子里出来，假装和乔伊偶遇，笑着走过去：“乔伊，真巧，你也来这边？”
乔伊配合地笑了笑：“是啊，来买面包，正好碰到你。上车吧，我送你一段。”
陈默坐进后座，刚关上车门，日军士兵就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个金属探测器，敲了敲车窗：“停车检查！”
乔伊降下车窗，脸上堆着不耐烦的笑，用流利的日语道：“我是法国侨民，这是我的证件！”
他掏出侨民证递过去，又指了指车头上的国旗，“你们无权搜查我的车，这违反了法租界的规定！”
士兵接过侨民证，核对了半天，又用探测器在车身上扫了扫，探测器发出“滴滴”的轻响——陈默公文包里的钢板触发了警报。
士兵皱起眉，刚要开口，乔伊立刻大声道：“那是我的公文包，里面有法国商会的文件，你们不能碰！”
周围的行人纷纷看过来，士兵有些犹豫——要是真得罪了法国侨民，他可担不起责任。
这时，负责搜查的军官走了过来，看了看侨民证，又看了看乔伊，最终挥了挥手：“放行！”
轿车缓缓驶过路障，陈默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他从后视镜里看到日军士兵还在盯着他们的车，直到驶出很远，才松了口气。
“谢谢你，乔伊。”他低声道，从公文包里掏出部署图，“帮我把它藏在后备箱的夹层里，到了咖啡馆门口，会有人来取。”
乔伊点点头，将车停在路边，打开后备箱。
苏晴趁机下车，绕到后备箱旁，帮忙将图纸塞进夹层——夹层是乔伊特意改装的，用铁皮隔开，外面堆满了法国红酒的箱子，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关好后备箱，苏晴坐回副驾驶，轿车继续往咖啡馆驶去。
到了咖啡馆门口，陈默看到玻璃窗后坐着个穿灰色西装的女人，手里拿着份《申报》，正是联络员“雨燕”。
陈默对乔伊道：“乔伊，就停在这里吧，谢谢你了。请再等我们两分钟！”说完，和苏晴一起下车，快步走进咖啡馆。
“东西带来了？” “雨燕”压低声音，目光扫过四周。
陈默点头，从怀里掏出绸袋，递了过去：“都在里面，日军刚才设卡，差点没送进来。”
“雨燕”接过绸袋，塞进小公文包，起身道：“我知道了，你们尽快离开，这里不安全。”说完，她转身从咖啡馆的后门走了，很快就消失在巷子里。
陈默和苏晴刚走出咖啡馆，就看到日军的巡逻车正往这边驶来，显然搜查范围扩大了。“快走！”
苏晴拉着陈默，快步走过去，拉开车门快步钻进雪铁龙轿车的后排。
晨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刚才太险了。”苏晴揉了揉紧张得发僵的手指，语气里还带着后怕，“要是乔伊没来，或者日军非要搜查……”
陈默点头，心里也一阵后怕。
陈默回头看了看法租界的方向，心里清楚——这次危机虽然过去了，但日军肯定会更加警惕，以后的情报工作，只会更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