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食堂偶尔同桌，在图书馆的固定区域，默契地占据相邻的位置。
那个迷雾身影依旧看不清脸，但林深就是能感觉到对方在微笑。
他的话似乎不多，但总能在自己遇到专业难题时，给出关键的建议。
在自己被陈浩刁难后心情低落时，沉默的递过来一杯温热的奶茶。
在自己熬夜画图时，悄悄留下一份宵夜。
林深看着梦境中的景象眨了眨眼，想着：
那个身影似乎无所不能，总能在他困惑时提供独特的视角，在他沮丧时给予不动声色的支持。
他们开始一起讨论方案，分享各自系中的小事。
关系在点滴中逐渐升温。
从点头之交，到可以讨论设计的朋友，再到分享更多生活琐事，烦恼与期待的亲密好友。
……
梦境像一本被快速翻动的书页。
他看到“自己”和人影一起出现在图书馆的时间越来越多，一起讨论方案，一起通宵，一起在校园里散步，一起去校外探索老建筑和小店。
人影从最初那个模糊，沉默，偶尔伸出援手的背景板，逐渐变成了“他”大学生活中一个清晰而重要的存在。
他们似乎成了朋友，很好的朋友。
梦中的画面闪现出他们并肩坐在湖边草坪上分享一副耳机的片段。
闪现出“他”生病时人影送来药和粥的关切。
闪现出他们某件事争得面红耳赤却又在下一秒相视而笑的默契。
梦中的自己，脸上渐渐多了笑容，眼神里重新有了光亮。
而现实中的林深，更像是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看着另一个“自己”与那个模糊的影子从相识，到相知，逐渐成为亲密无间的朋友，甚至……更多。
他看到“自己”在影子身边会不自觉地放松，笑容变得真实而明亮；
看到他们为了自己的设计或是对方的课业思索到深夜，然后一起分享一碗泡面；
看到影子在自己生病时默默守在床边的轮廓；
看到……除夕夜，在空旷无人的系馆天台，远处烟花炸响的瞬间，两个靠得很近的影子。
林深就这么看着那些画面，一帧帧的闪过。
一起在模型室通宵，对方默默的陪在身边。
一起在操场跑步，汗水淋漓却畅快大笑。
一起在深夜的烧烤摊，吃着廉价的食物，聊着遥远的梦想。
梦中的自己生病时那个身影手在医务室笨拙却小心地照料。
自己获得小奖时，台下的影子默默的鼓掌，似乎比他还要高兴……
他甚至“看”到，某个夏夜，星空璀璨，两人躺在教学楼的天台上。
梦中的自己说着对未来的憧憬，说着对父母的思念。
那个迷雾身影静静听着，然后，伸出了手，很轻，很缓地，握住了自己的手。
掌心传来温暖而坚定的触感。
林深站在梦境的边缘，如同一个彻底的旁观者，一点一点地看着这段对他来说完全陌生，没有任何真实记忆的“经历”。
他能感觉到，梦中的自己，对那个迷雾身影，依赖越来越深，感情也越来越复杂。
那不仅仅是友情，还有一种更深层的，炽热的吸引与眷恋。
他感到无比困惑，急切地想看清，想确认。
他想凑近一点看。
这个念头一起，作为旁观者的林深，不由自主地朝那些梦境画面靠近。
那个人，存在于他梦中的人，如此真实地参与了他的成长，他的悲喜，给了他至关重要的支撑与温暖，甚至可能是……爱。
但此时却成了一个没有面目，没有清晰声音的谜团。
为什么看不清？
为什么听不清？
林深感到一阵焦躁和无力。
他明明知道这是自己的梦，明明知道梦里的一切都可能是虚假的，或者这就是他想象出来的。
可他就是想要拨开那层该死的迷雾，看清那个梦境中。
这个所谓的，可能只存在于他梦中，他想象中的，陪伴了“自己”大学时光的人，到底是谁。
林深走近一个图书馆递书的一幕，凑到极近，几乎要贴到那团雾上。
可是没用，那雾仿佛有生命般，牢牢遮蔽着一切。
他跑到教室的场景旁，死死盯着那个弯腰的身影。
雾依旧浓重，连发丝的轮廓都勾勒不出。
他站在星空下的天台边，看着两只交握的手。
林深伸出手，想去触碰那团雾，想去感受一下那个人的温度。
然而，他的手指径直穿过了梦境，如同穿过空气，什么也碰不到，什么也感觉不到。
他开始围着那个迷雾身影打转，从各个角度试图窥探。
可是，无论他怎么努力凑近，那人影的脸始终像隔着一层磨砂玻璃，五官模糊一片，无法辨认。
声音更是如此，明明能看到他们在对话，能看到人影对“他”微笑，低语。
但传到林深耳中的，只有一片嗡嗡的、毫无意义的杂音，或者干脆是一片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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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靠近，越是急切，就越是徒劳。
只有那种感觉是清晰的，陪伴的感觉，温暖的感觉，逐渐亲密无间的感觉。
可感觉无法构成记忆，无法填补那片空白的名字和面容。
林深在梦中感到一阵焦灼和无力。
他想大喊，想问“你是谁”，想冲过去拨开那层雾。
但梦境有自己的轨迹。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梦中的自己，与那个迷雾身影，关系日益亲密，直至仿佛融为一体。
他看着那些欢笑，那些陪伴，那些无声的支持，那些充满默契的瞬间……
所有这些，都真实地发生过吗？
如果发生过，为什么自己醒来后毫无记忆？
如果没发生过，这梦境为何如此细致、如此连贯，如此……牵动心肠？
就在他拼命想要看清的下一刻，所有的画面开始剧烈晃动，旋转，像被打碎的镜子，片片剥落。
那个人影在碎裂的光影中逐渐淡去，最后只剩下一个遥远的，即将消失的轮廓。
“等等……”
林深无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挽留。
然而，下一秒，强烈的下坠感袭来。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卧室里一片黑暗，只有窗帘缝隙透进一点城市凌晨的微光。
他心脏狂跳，额头上有一层薄汗，呼吸有些急促。
他躺在床上，愣愣地盯着天花板。
梦里那种清晰又无比模糊的矛盾感觉，以及最后时刻的焦灼与失落，依旧盘桓在心头，久久不散。
那个梦……太真实，又太诡异了。
是最近压力太大，潜意识把一些幻想和渴望杂糅在了一起？
还是……
一个荒谬却让他心尖一颤的念头闪过。
他看了看手机的时间，距离他睡去不过短短两个小时。
林深关掉手机，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枕头里，重新入睡，试图甩开这些混乱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