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暴裹挟着金属碎屑砸在“萨咕拉塔”王车的装甲上,发出密集的“噼啪”声。
清水隼人站在临时指挥台前,死死盯着天空中那片泛着幽蓝光芒的区域——“乌巢”的光环正在昏黄的沙幕中不断扩大。
直到此刻,隼人才真正后悔接下这摊烂摊子。
漫天飞舞的微型无人机如同疯魔的萤火虫,拖着蓝色尾焰砸向乎浑邪的阵地,爆炸声此起彼伏,将原本就混乱的战场搅得更加支离破碎。
“aps(主动防御系统)过载警告!请求支援!”
通讯器里传来前线士兵的嘶吼,背景是无人机爆炸的“轰隆”声和金属扭曲的刺耳杂音。
这些看似不起眼的微型无人机,根本不是为了直接摧毁装甲单位——它们的真正目的,是消耗!
每一架无人机的自爆,都会启动aps拦截;每一次拦截,都会让系统反应时间延迟、弹药储备减少。
当真正的重型炮弹袭来时,这套引以为傲的防御系统,将变成反应迟钝的废铁。
“收缩阵型!优先拦截大型目标!别跟无人机浪费弹药!”
隼人对着通讯器怒吼,带着压抑的怒火。
可他心里清楚,在这种无差别轰炸下,士兵们早已乱了阵脚,根本不可能精准判断威胁优先级。
而且无人机虽然装药当量小,但不等于没有杀伤力,一台造价不菲的坦克战车仅仅可能因为无人机炸到了履带或者什么地方,就直接丧失战斗力。
就在这时,一名参谋跌跌撞撞地冲进来,战术平板上的红点标记一片混乱:
“长官!北边北边的秦军信号消失了!声纹监测不到,震动传感也没捕捉到任何轨迹!”
“消失了?”隼人瞳孔骤缩,那支“沙尘暴”部队,怎么可能凭空消失?
他猛地抬手在屏幕上划出一条弧线,指尖停在西侧防线的位置,“一定是去西边了!伊凡?赫连诺夫那边防御最薄弱!立刻通知她,让她加固防线,重点警惕高速机动目标!告诉她,秦军很可能绕后突袭!”
通讯器里传来伊凡不耐烦的回应,夹杂着风沙的呼啸和零星的枪声。
隼人没心思跟她争执,直接切断通讯,目光重新落回“乌巢”的方向。
光环还在不断“发射”无人机,虽然不断地有无人机被打下来,但那座悬浮在高空的碟状母舰,却始终稳如泰山。
甚至没人知道那个母舰到底在哪,他们看都看不见。
与此同时,王车下层的医疗舱内,空气弥漫着消毒水和血腥混合的刺鼻气味。
左贤王乌骓虚弱地躺在临时病床上,脸色苍白,胸口的绷带还在渗着暗红的血渍。他勉强睁开眼,浑浊的目光扫过舱内——没有看到那个半张脸覆盖着增生组织的东瀛人。
“那个东瀛人呢?”乌骓的声音嘶哑每说一个字,都牵扯着胸口的伤口,疼得他眉头紧锁。
守在一旁的医师连忙放下手中的注射器,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大人,您的亲卫刚才来报,说抓到了花旗人的叛徒,您的特助正带着人去审问,很快就回来。”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眼神不自觉地避开乌骓的目光。
所有人都在骗他——说前线局势稳定,说秦军已经被牵制住。
可谁都清楚,这座移动指挥中心,早已成了风雨飘摇中的孤舟。
乌骓盯着医师慌乱的神色,干裂的嘴唇动了动。他虽然虚弱,却没糊涂。
刚才迷糊中,他分明看到那个自称“怀特”的花旗人穿着战甲冲出王车,可当时他连喊人的力气都没有。
“那个多克”乌骓的声音更低了。
医师的心脏“咯噔”一下,只能硬着头皮如实回答:“大人,他跑了。带着他的人,冲破了东侧的防线,撤进沙暴里了。”
“抓到了吗?”
“没有他们撤退得太快,我们的人追了一段,就被沙暴挡住了。”医师不敢再看他,低头整理着散落的医疗用品。
乌骓沉默了,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狠厉,随即又被无力感取代。
他缓缓抬起手,颤抖着抓住医师的袖口:
“告诉东边的帖木儿秦军很狡猾,花旗人也不可小觑。无论是叛军,还是没背叛的,都要小心。”
“是,大人。”医师连忙点头,转身“匆匆”叫来一名传令兵,在乌骓的注视下,装模作样地交代着命令。
看着两人“交接”完毕,乌骓才欣慰地松了口气,身体向后靠在枕头上,闭上了眼睛。
可没过多久,他又突然睁开眼:“听我说,我们要撤离。”
“大人,撤离太危险了!”医师连忙劝阻,“外面到处都是秦军的游骑,还有轰炸,贸然转移,很可能会暴露目标!”
“到处都是追兵”乌骓咳嗽起来,疼得他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保不齐,破晓骑要南下了。去,叫隼人来,我们必须撤退!”
医师的眉头紧紧皱起,他察觉到不对劲了。
乌骓的语气里,没有了往日的暴躁,反而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清醒——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就在这时,地面突然传来一阵微弱的震动,虽然轻微,却清晰地透过床架传到乌骓的身体上。
紧接着,远处传来“轰—砰——啪——”的爆炸声,先是沉重的炮弹轰鸣,再是无人机的自爆,最后是装甲被击穿的脆响。
乌骓躺在病床上,身体不由自主地绷紧。
他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人,对战场的震动和声音有着本能的敏感。
一缕清风都能让他警惕,更何况是如此清晰的爆炸震颤?
“这”乌骓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死死盯着医师,“去,叫隼人来,备车”
“是。”医师知道再也瞒不下去了,只能躬身应下。他服侍乌骓多年,清楚这位左贤王的脾气——一旦察觉到被欺骗,只会变得更加固执。
可医师心里却在打鼓:隼人根本不会同意撤离。
秦军的“沙尘暴”部队还在外面游荡,“乌巢”的轰炸也没停止,此刻贸然转移,万一撞上秦军的奇兵,后果不堪设想。
他转身走出医疗舱,沙暴的呼啸声扑面而来。抬头望去,“乌巢”的光环依旧在沙幕中闪烁,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
医师深吸一口气,不知道该如何向隼人转达乌骓的命令,更不知道,这座看似坚固的“萨咕拉塔”王车,还能在这场风暴中支撑多久。
楼上,隼人其实已经听的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