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门在周正身后关闭,走廊陷入黑暗。
门缝透出的光被放大,照进地下四层深处。平台中央的金属棺椁泛着冷光,表面刻满星铸族符文。内部管线交错,连接着王浩的身体。他的皮肤下有金属丝线游走,与血肉融合。生命监测仪显示脑波微弱,但持续跳动。
维修机器人“小七”蹲在旁侧,履带轻微调整位置。它的双频扫描仪对准棺椁,机械臂调节输能管线。能量槽中的菱形晶体缓缓旋转,紫光流动。
王浩的手指突然抽动。
眼皮颤动两下,猛然睁开。瞳孔收缩,视线模糊后逐渐清晰。他看着头顶的金属板,喉咙发出沙哑声音:“小七……把我的痛觉神经关闭。”
小七的扫描仪红光闪了一下。“警告:关闭痛觉可能导致意识崩解。当前神经系统负荷已达临界值,建议维持感知反馈。”
王浩嘴角扯动,像是笑了一下。“我已经不是人了。执行命令。”
系统确认音响起。神经阻断程序启动。王浩的身体微微一震,随后放松下来。他抬起右手,动作僵硬,摸到胸口的开口处。皮肉翻开,露出下方金属支架。导线从肋骨间穿出,接入脊椎。
“星铸族核心……准备接入。”他说。
“同步率未达安全阈值。”小七回应,“基因链改写程序无法自动启动。排斥反应可能导致器官衰竭。”
“再等一秒,我就死了。”王浩撑起上身,棺椁内的液体顺着背部流下,“现在插进去。”
他伸手抓向能量槽。小七没有阻止。机械臂收回,让出空间。
王浩的手握住菱形晶体。冰冷触感传入神经。紫光顺着手指蔓延,进入血管。他咬牙,将晶体从槽中拔出,直接按向胸腔。
“啊——!”
一声闷吼从喉咙挤出。晶体嵌入胸口,蓝紫电流瞬间贯穿全身。肌肉剧烈痉挛,骨骼发出金属重组的声响。监控屏上的基因图谱开始刷新,旧序列断裂,新链自动生成。
小七喷射冷却液。白色雾气弥漫。管线爆裂两根,接口自动切换。备用能源启动,维持供能稳定。
王浩仰头靠在棺壁上,呼吸急促。汗水混着血液从额头滑落。他的左手抓住边缘,指节发白。右腿抽搐三次后停止,金属化已蔓延至膝盖。
“继续……推进改写。”他说。
“警告:肝脏细胞坏死速度加快。肾功能归零。神经系统过载风险提升百分之七十二。”
“我说了……继续。”
程序重启。屏幕上的倒计时从九分三十六秒跳回十分钟。基因链断裂声在脑内响起,像玻璃被一块块敲碎。新的结构快速拼接,带着刺痛深入骨髓。
王浩闭眼。记忆闪现。
汽修厂里,他蹲在卡车底盘下换零件,油污沾满双手。老板骂他傻,说这活不值得拼命。他笑着说没事,修好了就有饭吃。
铁砧城初建,他和林深站在废墟上讨论城墙结构。林深说用异能熔炼钢材,他说得加支撑架。两人吵了一下午,最后一起干到凌晨。
陈峰递来一瓶水,说你这胖子别累死在这儿。他接过水,拧开喝了一口,说我还得活着给你们造机器呢。
画面破碎。
睁开眼,紫光填满视野。基因图谱完成最后一段拼接。:【宿主适配度987|星铸族核心稳定融合】
王浩喘息着坐直身体。胸口的晶体完全嵌入,表面覆盖一层新生皮肤。但他能感觉到它在里面跳动,像第二颗心脏。
“记录状态。”他说。
小七调出数据面板。“生命体征异常:心跳每分钟四十次,血压不可测,脑电波频率超出人类范围。检测到非生物信号源,来源为胸腔核心。”
“传输路径锁定林深个人终端。”王浩抬起右手,指向小七,“加密等级zeta,仅允许生物密钥解锁。”
“指令收到。”小七接口弹出,“是否立即发送?”
“不。”王浩摇头,“先存档。等我……说完。”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皮肤下有金属纹路延伸,指尖变尖。他握拳,听到关节发出轻响。这不是修复,是改造。他的身体正在变成容器,承载那些不该由人知道的东西。
“启动全息投影模块。”他说。
“警告:视觉皮层尚未完成强化。强行激活可能导致出血。”
“执行。”
王浩闭眼。颅内压力骤增。血管一根根破裂,温热液体渗入眼球。他忍住痛,推动意识向前。
双眼睁开。
眼球爆裂,碎片被金属结构替代。两枚微型装置旋转展开,投射出庞大星图。坐标锁定一颗暗红色行星。轨道炮阵列浮现,能量护盾频率波动曲线显现,主控节点位置逐层标注。
最后一帧画面定格。:告诉林深……我找到了……
他的嘴唇还在动,声音已经发不出来。喉咙被金属纤维缠绕,声带退化。呼吸变得缓慢,每一次都像风穿过管道。
王浩抬起左手,最后一次摸了摸胸口。那里曾经是心跳的位置。现在是核心在跳动。他感觉不到恐惧,也没有遗憾。只有一种明确的认知——这件事必须有人做。
他完成了。
小七的履带轻微移动,靠近实验台边缘。数据已完整记录,等待外部指令触发传输。
王浩的身体静止。面部肌肉开始硬化,金属化向上蔓延。鼻梁、颧骨、额头,逐一被覆盖。最后一丝人类特征消失前,他的嘴唇微动。
一句话留在空气中,没有声音,只有口型:
“别停下。”
金属化到达眼部。全息投影持续播放,坐标不变。文字悬在空中,清晰可见。
小七的扫描仪红光稳定闪烁。它没有离开,也没有关闭记录。等待指令的状态保持激活。
实验室内只剩电流声和冷却液滴落的声音。
王浩的右手垂下,指尖碰到地面。金属外壳与地板接触,发出轻微碰撞声。
这个声音持续了半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