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
食物总是很难得到
但饿肚子的感觉，至少是清楚的。
饿极了，胃里像有只手在抓挠，头会发晕
这种难受，我知道原因，也知道怎么让它暂时好过一点
那就是找到能吃的东西，塞进嘴里，吞下去。
可那种因为“是怪物”而带来的感觉…
不一样
它没有形状，没有味道，不痛不痒，却无处不在
它在我一个人走在热闹的街上时出现，在我看着别家窗户里透出的温暖灯光时出现，在我半夜醒来，听着外面远远传来的狗吠时出现。
它像空气一样包围着我，让我无法摆脱
于是
我学会了自己跟自己说话。
我有时候会对着河里的倒影说话，对着窗外电线杆上停着的小鸟说话，对着空荡荡的天花板说话。
但回答我的，只有沉默。
有时，我会做一种模糊的梦。
在梦里，有一种声音，低低的，哼唱着没有歌词的调子，很近，就在耳边。
那声音让我觉得安全，想一直一直睡下去。
可每当我想在梦里看清什么时，一切就会像水底的倒影被石子打散，迅速褪去。
我醒来了，脸颊有时是湿的。
为什么哭呢？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
明天，我又要一个人度过了。
怪物在哪里？
我还是没找到
但是
那天，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我遇到了大叔。
他“噗通”一声掉进河里的时候，我真的吓了一大跳
我以为他死了。
于是，我的心一下子跳得飞快，比被那些人盯着看的时候跳得还快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害怕，害怕这个突然出现的人真的就这样死掉
我拼命把他拖上岸，使劲摇他，喊他
看到他眼皮动了一下，然后睁开的时候
那种感觉…很奇怪
好像我一下子推开了一扇一直关着的门，门后面不是空房间，真的有一个人回应了我。
大叔醒了，还看着我。
他的眼睛里面没有我熟悉的那种黑沉沉的东西
他就是看着我，有点茫然，有点疼得龇牙咧嘴，但确实是在看着我
然后，他跟我说谢谢。
那么认真，那么郑重
我一下子愣住了，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因为从来没有人因为我做了什么，而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谢谢
谢谢？
这个词离我太远了，远得像天上的云
可大叔说了
他说了好几遍
他还说我是他的小恩人。
听着这些话，我的脸烫得很厉害
原来帮了忙，被人真心感谢，是这样的感觉啊
太好了
真的太好了
我把大叔带回了家。
我的家，空荡荡的，只有灰尘和过期杯面的味道。
我有点不好意思，但他只是看了看，什么都没说。
他好像对什么都感到奇怪，房子，衣服，甚至我说的话。
他说他来自一个没有忍者的地方。
真不可思议
全世界怎么可能没有忍者呢？
但他看起来不像在说谎
那么，大叔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刚开始，我觉得他神秘极了，又有点吓人。
他不怎么爱笑，总是微微皱着眉头，好像在思考很难的问题。
他对我那些关于忍者、关于村子、甚至关于“为什么大家好像不太喜欢我”的问题，回答得都很谨慎，有时候，他会沉默很久，才说：“这个世界…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或者说：“人际关系有时很复杂，鸣人。”
这些话听起来很深奥，我不完全懂，但我知道他在认真对待我的问题，没有敷衍，也没有像三代爷爷那样有时会露出那种难过又欲言又止的表情。
大叔做的事情也很奇怪。
他几乎不出门，就待在我的小屋里。
但他不是躺着发呆。
他会仔仔细细地整理他那套破损的西装。
有时候，他也会问我借纸和笔，然后坐在窗边，写写画画。
我偷偷瞄过一眼，上面不是字，至少不是木叶的文字，而是一些奇怪的符号和线条，还有数字。
他问了我很多关于木叶的问题，忍者怎么分等级，任务怎么做，谁是最厉害的人，村里有哪些重要的家族和地方…
问题多得让我头晕，但我知道的都和他说了。
我也问过大叔，问这些做什么
他说这是在收集情报，评估形势。
我不太明白，但能帮到他，我觉得很高兴。
有时候，大叔的眼睛会微微眯起来，闪过一些我看不懂的东西，像是在算计什么。
这种时候，我会有一点点害怕
但更多的时候，他只是个有点倒霉、有点挑剔、但对我很好的怪大叔。
他很怕冷，抱怨木叶的夜晚比他的家乡潮湿。
他吃东西很挑剔，对我囤积的过期杯面嗤之以鼻，说这是对肠胃的酷刑。
后来，他不知怎么弄到了一点钱，开始买一些正常的食材回来。
可他根本不会做饭
有一次他把厨房弄得全是烟，差点把房子点了
最后还是我，看着他从商店买来的附有简单图画步骤的料理书，手忙脚乱地煮出了一锅勉强能吃的杂烩。
他吃的时候，表情很复杂，像是屈尊降贵，又像是真的饿了，最后叹了口气，对我说：“看来生存技能还需要拓展…鸣人，明天你按照这个，再试试。”
他把那本料理书推给我。
我就真的试了
慢慢地，我学会了煮味噌汤，煎简单的蛋饼，甚至能把饭团捏得不太容易散开了
每次我把做好的东西端上桌，瓦龙大叔总会先打量一番，然后拿起筷子，尝一口，点点头，或者摇摇头，给出简短的评价。
“咸了。”
“下次米可以多煮一会儿。”
“这个…还不错。”
没有夸张的表扬，但也没有抱怨或嫌弃
好像我做得好或不好，都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需要被客观评价，然后改进
这种感觉…很新鲜
好像我在做一件有用的事，而不仅仅是为了填饱肚子
除此之外
大叔还会教我一些奇怪的东西
比如怎么把衬衫的袖子卷得整齐又利落
怎么系一种复杂的领带
他甚至告诉我，和人说话时，如果想让对方觉得你不好惹，可以试着直视对方的眼睛，但不要太久，肩膀要放松…
这些听起来都跟我目前的生活没有关系，但他教得很认真，我也学得懵懵懂懂
大叔不怎么谈论自己，但我能从一些细节里拼凑出一点点
他以前可能是个很有钱或者很有地位的人，因为他偶尔流露出的神态，像是指挥惯了别人。
三代爷爷曾经说过，这样子做的人会被别人讨厌
但不知道为什么
我并不讨厌
相反
我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