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翊华惊喜地问:“韩生,那件事是不是有什么转机?”
韩志鹏在电话里很惋惜地说:“阿华,跟你讲哦,我真的尽力了。
今天我给台岛总部打了十几个电话,都是为了你,嘴巴都讲干了,喉咙都说得发痛,可讲来讲去哦,还是价格问题。
而且哦,总部跟我讲,欧洲买的那批便宜钽电容,已经安排发航空急件,一周里会到南港,再报关进来”
曾翊华结结巴巴地问:“韩生,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阿华,这三年你帮我办了好多事,我是记在心里的。跟你讲哦,要是有一点点可能,我都会为你争取。
可是现在,我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曾翊华沉默了几秒钟,长叹了一口气,“韩生,我知道你尽力了,谢谢你。
既然如此,那我就把那批货卖给霖哥算了。”
韩志鹏高兴地说:“对嘛,兄弟有难,就该互(hu)相帮助。
阿霖比你机灵,这两年跟着我赚了不少钱,家底比你厚。
他愿意伸手拉你一把,是他讲义气。
阿华,人生在世,有这么一位好兄弟,真的很难得哦。”
曾翊华也是满口的感激,“是啊韩生,霖哥真的很讲义气,对我真的没话说,他愿意原价收我这批货”
“原价?”
韩志鹏的声音骤然拔高,从话筒里钻出来,十分刺耳。
“韩生,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韩志鹏连忙压低声音,“哦,阿华,你说的原价是什么意思?”
“我三十二万元收的货,霖哥愿意花三十二万元买下来,不让我受损失。
这笔帐他愿意背上身,货品放在仓库慢慢地卖。
霖哥真是义薄云天。”
韩志鹏咬着后槽牙,语气有些冷,“我知道阿霖讲义气,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他这么讲义气。
阿华,你先不要着急。
我这边再想想办法,还有啊,我会派阿勇过来南鹏,跟你当面谈,你等他的电话”
曾翊华连忙应道:“好,谢谢韩生。”
韩志鹏挂掉手机,狠狠一拍桌子。
“塞连木,当林狈是水鱼啊!
卖见效”
他嘴里骂着,左手拿起座机话筒,右手按键。
“阿勇,靠北啊,快到我的办公室来。”
曾翊华挂掉手机,心满意足地笑了。
计划终于迈出重要的第一步,让韩志鹏和粟鸿霖互相猜忌生疑。
这两位都是道德底线下限标杆人物,互相掐起来,场面非常精彩。
同时,韩志鹏的态度也证实了自己的猜测,这批超薄封装的钽电容,还有其它重要意义,否则的话,他不会这么紧张。
三十二万元的货,就算按照前世粟鸿霖卖出的价格算,二百一十万元,盈利一百九十万。
韩志鹏拿八成,就是一百五十万元,而他一年能捞四五百万元的回扣好处。
货值和利润并不太高,而且不管谁拿着货,都绕不开他,都要跟他分钱。
韩志鹏大可不必这么紧张,还派亲信阿勇到南鹏来,摆明了要亲自下场操盘这批货。
前所未有的事。
以前他是既要吃最多的好处,又要立牌坊装廉洁,什么事都是交给粟鸿霖等白手套去办,绝不下场亲自操盘具体事宜。
这一次偏偏要破例,看来自己猜对了。
下一步自己该怎么做?
韩志鹏刚才打电话来,是在继续逼自己卖货。
这是他们两人的原定计划。
自己三十二万元收来的货,他们只想给五万元就收走,再转手卖高价。
两头都吃干抹净,把便宜占绝了,他们才肯善罢甘休!
在粟鸿霖的眼里,自己是活该被宰杀的绵羊,活该被占便宜的水鱼。
真金白银掏三十二万元来买自己的货,没占足便宜的他以后每晚都会懊悔,猛拍床板。
所以,他现在正在四处打电话,把自己货砸手里的坏消息放出去,煽动债主们来找自己讨债。
自己一向老实,脸皮薄,这么多熟人来找自己要钱,肯定顶不住压力,那他就有机可趁。
丁铃铃,手机响了。
一看号码,曾翊华忍不住摇了摇头,狗日的粟鸿霖动作真快。
“谭老板好,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哦,我借的三万元钱,你有事要急用?
没问题,你明天下午过来我公司,我连本带利息还给你。”
一口气接了五个电话,都约好在明天下午,合计要还十六万元钱。
可自己兜里加银行卡,一千六百元都没有。
曾翊华捏着手机想了一会,拨通一个号码。
“在哪里?一起吃晚饭,对,老地方。”
华盛电子大厦12楼1208室,走进玻璃门,照壁墙上贴着一行鎏金铜字。
“南鹏鸿发实业有限公司”。
一百平米的空间被隔出一间公共办公室,三间独立办公室,其中靠窗那间独立办公室光线最好,装修最豪华,门上贴着“董事长”的铭牌。
粟鸿霖坐在厚重的大班椅上,背后的墙上挂着一幅书法字。
“厚德载物。”
挂掉电话后他转过身来,一脸的得意,对坐在办公桌对面的弟弟粟永春说。
“好!
债主们都打电话要钱,曾翊华答应明天下午给他们还钱。”
粟永春好奇地问:“哥,阿华哪里来的钱?”
“我这里啊。我今天答应他,明天上午原价收购他那批货。”
“哥,你真要原价收购?”
粟鸿霖冷笑几声,“你看我有这么傻吗?有便宜不占,那是王八蛋!
曾翊华,我吃定他了。”
粟永春迟疑地说:“哥,你今天下午是故意给曾翊华留个念想,再鼓动债主们去逼他。
明天上午,你应该不会去付款收货吧?”
粟鸿霖仰着头,得意洋洋。
“我当然不会去,让他好好急一急。
等他被债主们逼得着急上火,我再出现。
曾翊华这小子,好面子、脸皮薄,被这么一逼,觉得没脸见人,只想着弄笔钱先还一部分债。
到时候我就说实在筹不到那么多钱,只有十五万块。
他什么都顾不上,肯定是满口答应”
粟鸿霖摸了摸头发,脸色一变,有些恼怒。
“这小子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今天下午不迷糊了,五万块的价格居然嫌少。
玛德,一下子让我多损失了十万块。
十万块啊!”
那痛彻心扉的神情,仿佛损失了一个亿。
粟鸿霖眯着眼睛想了想。
“不行,我不能给他十五万,只给他十二万块。
那时的他被逼得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乖乖地认栽。
我原本只想给他五万块,现在要给十二万块。
玛德,老子白白损失了七万块,够去莞江玩两三个月,想着就肉痛。”
粟永春脸上闪过于心不忍。
“哥,这样对阿华,是不是不够厚道啊?
当年他可是在你困难时拉了你一把。”
粟鸿霖腾地站起身,抓起桌面上的笔记本,狠狠砸在粟永春的怀里。
他双眼发红,目光凶狠,脸上的肌肉全拧在一起,显得穷凶极恶,指着粟永春大骂。
“你猪脑子!有钱不赚你装什么仁义?
谁叫他那么老实,谁叫他那么容易相信别人,我不弄他,还会有别人去弄他。
吃一堑长一智,我这是在帮他,帮他认清社会现实!
知道吗?我是在帮阿华!”
粟鸿霖拍着桌面大叫道。
他转头看了看落地玻璃窗,天色已晚,街面上的喧闹和繁华正逐渐散去,黑暗正在慢慢吞噬着整个世界。
“当年他拉了我一把,那是他自愿,我可没求他。
大不了等他没钱吃饭,我把当年他给的三百元,还给他好了。”
粟鸿霖转过身来,双手撑在桌面上,上半身前倾,像恶狼一样盯着弟弟粟永春。
“老二,你可不要大发善心,去给曾翊华通风报信。
你要是敢坏老子的好事,呵呵,到时候可不会有人对你大发善心。”
粟永春吓得脸色发白,狂吞口水,拼命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