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凡的意识，像是被钉在了那个由无数符文构成的立体法球之上。
【无差别锁定】
这四个字，如同恒星一般，散发着灼热而危险的光芒，几乎要将他的灵魂都烤干。
就在他与那股源自权力顶点的诱惑艰难对抗时，在这四个字的下方，一行全新的，如同星尘般汇聚而成的小字，缓缓浮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和客观。
【“终极审判”功能说明：】
【一、无差别锁定：宿主可指定任意公职人员为目标，无视其级别、职位，无需消耗任何正义值。】
【二、全方位回溯：锁定目标后，系统将进行全方位、无死角的罪证回溯。回溯深度与广度将不再受限，可追溯其所有社会关系、资金流向、秘密通讯，生成完整罪证网络图谱。】
【三、正义值用途变更：正义值不再用于启动回溯，转为用于“证据具现化”、“信息屏蔽”、“危机预警”等辅助功能。同时，正义值将作为维持宿主精神稳定、对抗权力反噬的“精神锚点”。正义值越高，宿主的精神韧性越强。】
丁凡逐字逐句地读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敲击在他的心坎上。
游戏规则，被彻底改写了。
过去，他像一个在深海中捕鱼的渔夫，每一次下网，都需要精确计算渔网的大小、鱼群的位置、以及自己还剩下多少力气。正义值就是他的力气，是他的一切。
而现在，系统告诉他，整片海洋，都成了他的渔场。他不再需要力气去撒网，他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能让任何一条他想捕捞的鱼，自己跳上甲板。
这种感觉，荒谬，却又真实得可怕。
“书记，您到底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白？”陈阳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他几乎要伸手去探丁凡的额头了，“您可别吓我啊，咱们这刚打完大胜仗，您可不能有事儿！”
丁凡猛地睁开眼，大口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
他看了一眼满脸焦急的陈阳，又扫视了一圈这个自己待了许久的安全屋，那股几欲将他吞噬的眩晕感才缓缓退去。
他还是丁凡，不是神。
“没事，”他摆了摆手，声音沙哑，“刚在想，陈国华的案子，接下来会怎么走。”
这是一个蹩脚的借口，但陈阳信了。他长舒一口气，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拍着胸口：“吓死我了。这有什么好想的，中央专案组都下来了，还是用那种方式把人带走的，他陈国华就是有天大的本事，这次也翻不了天了！”
丁凡没有再说话，他重新闭上眼，意识再次沉入那片浩瀚的星海。
他需要验证。
他需要确认，这毁天灭地的权力，是真的掌握在了自己手中。
一个名字，在他心中悄然浮现。
江州省委书记，赵宗德。
在扳倒陈国华的这场战役中，这位省委班长的角色，一直很暧昧。他既没有旗帜鲜明地支持王建国，也没有死保陈国华，他更像一个和稀泥的“裱糊匠”，想把这件足以动摇江州官场根基的大案，用最快的速度，最小的代价，粉饰太平。
在丁凡过去的计划里，赵宗德并不是优先目标。他的问题或许有，但级别太高，回溯他所需要的正义值，是一个天文数字，足以将丁凡的储备瞬间清空。
但现在
丁凡的意念，如同探照灯一般，在那片代表着权力网络的星海中，精准地锁定了代表着赵宗德的那颗星辰。
没有【正义值不足】的警告。
没有【权限不足】的提示。
几乎是在他念头生出的瞬间，那个立体法球便开始高速旋转，无数关于赵宗德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涌入。
但这一次，涌现的不再是过去那种线性的、如同电影片段般的回溯视频。
而是一张图。
一张巨大、复杂、盘根错节的蛛网图谱，以赵宗德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无限延伸。
图谱上，每一根线条都代表着一种关系：亲属、门生、同僚、商人
每一个节点，都代表着一个人名，或是一家公司。
而那些在线条和节点上流动的、或深或浅的暗红色光芒，则代表着一笔笔见不得光的金钱，一次次权力的交换。
丁凡看到了赵宗德的儿子，如何利用父亲的影响力，在省内低价拿地，转手便获利数亿。
他看到了赵宗德的妻子，如何担任多家上市公司的“顾问”，每年收取着天价的“顾问费”。
他甚至看到了，在几年前的一次省内重大人事任命中，赵宗德是如何与另一位已经退休的京城大佬达成幕后交易，将一个关键职位，交给了对方推荐的人。
这些罪证，虽然不像陈国华那般“插手司法”、“卖官鬻爵”来得触目惊心，但其隐蔽性和复杂性，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张网，织得是如此绵密，如此“合法合规”，以至于任何外部的审计和调查，都很难发现其中的猫腻。
这就是【全方位回溯】和【罪证网络图谱】。
它不再给你看鱼是怎么被钓上来的，而是直接将整片鱼塘的生态系统，连同水底最深的淤泥，都给你翻了个底朝天。
丁凡的心在下沉。
他原以为，自己之前的战斗，已经触及了腐败的核心。但现在他才发现，那不过是在清扫院子里的落叶，而真正盘踞在地下的树根，他甚至连看都未曾看到。
然而，更让他感到心悸的，还在后面。
在这张以赵宗德为中心的巨大蛛网之上，有一根最粗、最黑的线条，像一条巨大的毒蛇，一路向上延伸，穿透了江州省的界限，最终，连接到了京城的方向。
那根线条的终点，是一个比赵宗德的节点，亮着十倍不止的、浓郁如墨的黑色光团。
丁凡的意念，顺着那条线，小心翼翼地探了过去。
当他的“目光”触及那个黑色光团的瞬间，一个名字，如同烙印一般，狠狠地烫在了他的灵魂深处。
轰！
丁凡的身体猛地一震，像是被无形的巨锤正面击中。他脸色煞白，猛地睁开双眼，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
那个名字
怎么会是他？
那是一个只存在于新闻联播和国家级会议报道中的名字，一个曾经位高权重，如今虽已退休，但影响力依旧覆盖着整个国家权力体系的名字。
一个他过去连仰望，都需要跨越无数个阶层，耗尽所有想象力的存在。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赵宗德在陈国华的案子上，会选择和稀泥。
因为陈国华，只是那棵参天大树上，一颗不太重要的果实。而赵宗德，则是树干的一部分。他们都属于同一个根系。
拔掉一颗果实，无伤大雅。但若是想动摇树干，那盘踞在地底深处的树根，便会感受到威胁。
丁凡忽然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他之前沾沾自喜，以为自己扳倒了陈国华，是下了一步绝妙的好棋。可现在看来，他不过是帮棋盘的主人，清理掉了一枚不听话的废子。
而真正的棋手，始终在云端之上，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
“书记？书记！”陈阳的声音都变调了，他看着丁凡惨白的脸和颤抖的嘴唇，彻底慌了神，“我我打120了！”
“别！”丁凡一把抓住他拿起手机的手，力气大得惊人。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缓缓摇了摇头：“我没事真的没事。就是有点累了。”
他松开手，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不再去看脑海中那张恐怖的蛛网。
巨大的权力，带来了巨大的真相。
而巨大的真相，则带来了巨大的恐惧。
他现在就像一个忽然拥有了夜视能力的人，第一次看清了自己所处的黑暗森林里，究竟潜伏着多少择人而噬的恐怖巨兽。
他该怎么办？
是像个被吓破胆的孩子，立刻关掉夜视仪，躲回自己的角落，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还是迎着那无边的黑暗，主动走上前去？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加密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丁凡拿出来一看，屏幕上跳动着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名字。
王建国。
电话接通，那头传来王建国压抑不住喜悦，却又故作沉稳的声音。
“丁凡同志，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中央的任命，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