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人,此人八脉寸断、内脏溃烂,绝非外伤可致。”
衙门仵作将手收回,看着躺在床上的矿丁,神色严肃道。
“是什么原因?”许望问。
仵作想了又想,最终说道:“恐怕是燃体丹。”
“何为燃体丹?”许望追问。
仵作蕴酿了一下措辞,确认无误后才小心翼翼地回答:
“所谓燃体丹是一种歪丹,与歪门邪道同理,朝廷并无明令禁止,但有相关限制条约,一般市场上难以寻到。”
“此丹可作用于一次气血或未曾习武的凡人身上,服用之后可迅速暴涨实力,譬如常人服之可直入气血一关。”
“然而其副作用太大,服用之后两分钟后便会如他这般八脉寸断,暴毙而亡!”
仵作沉声说道:“此药危害百姓,容易造成混乱,正是朝廷限制的主要原因。”
许望缓缓坐到凳子上,不断回忆着,他从下面到地上,差不多是三四分钟,时间点差不多对上。
他挥手斥退仵作,心乱如麻。
满肚子的疑惑!
到底发生了什么?
许望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开始整理现有的信息。
第一,燃体丹一般市场买不到,一个流民却拥有。
第二,那把小刀能轻而易举地破开付宇通气血二关的体魄。
第三,流民这么做的必然是有目的,多半就是付宇通。
思绪转动,许望拿着那把小刀放在手掌凝视。
仔细观察,白色的刀锋之上隐隐有着血色纹路,如人体血管般。
付宇通是武骨,是武道天才。
气血二关自然也怕凶器,但有前提,武者本身力竭气短或者没反应过来。
比如去年他杀千春的时候。
可付宇通分明是有所反应,只是碍于场地没法避开,无奈以双手格挡而已。
这把刀却能摧枯拉朽般刺破他手掌,照这么看来,要是偷袭得手直入脖颈,怕是有致命威胁。
哒哒哒——
先是一阵轻微脚步声传来,而后门被慢慢推开,吱呀吱呀地响声打断了许望的思绪。
付宇通的身影站在门口,挡住了外面的大部分光线。
许望抬头,两人对视。
一时间都沉默了。
“你也有问题吧?”许望问道。
付宇通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径直来到床边将那刺客的头发拨开。
是一张满是污渍的黑脸,流亡的时间肯定不短了。
付宇通恍然大悟,喃喃道:“果然。”
“你认识他?”许望走了过来。
“不认识,但我与他有仇。”付宇通死死盯着这名刺客,道:
“我的过往你应当有所耳闻吧?”
许望点头,示意他直入主题。
当初他从梁知远的口中打听到了些许信息。
付宇通是孤儿,几乎是一路漂泊流浪,运气又足够好,这才活到魏升见到他。
“我娘生我的时候死了,好在家里还算有钱,日子过得不差。但没几年,我爹也走了。”
付宇通收回目光不再去看刺客:“我爹头七都没过,姓李一家就带头吃绝户。”
“他们压根没把我当人,或者说直接默认我不久必死。当时我不过六岁。”
“我拦不住他们。”
付宇通语气依旧平淡。
许望心中有了预感:“所以?”
“我把带头的那家人全杀了。”
许望暗暗点头,这样一来就有线索了。
因果关系明显了,李家带头吃绝户,付宇通杀其全家,但不知为何还有一人活着,如今报仇的来了。
“所以这个人,你为什么要留他性命?”许望神色古怪。
不管怎么看,这人都不该留。
“我不是说了我不认识他么?”付宇通解释道:“他服谣役去了,所以没在家。天大地大,我怎么追的过去?”
“况且这年头,去服役还能活着回来的人不多,只能说都是命。”
许望恍然,对此终于理解。
这么看来,一切都对上了。
他心中的三个主要问题,如今解决了一个。
这李家人的目的很明确,报仇。
对象也很明确,付宇通。
可是,伴随而来的是新的问题。
此人是怎么敢笃定付宇通一定会来这矿场?
再结合燃体丹和那把刀,都透露着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这李家也是有权有势?”
“小门小户罢了,否则我怎么处理他们?”
闻言,许望死死皱着眉头。
线索又断了。
还有什么是能衔接上来的么?
种渡?
许望想到这里便把种渡喊了过来,一阵盘问过后,也没有线索。
“许大人,付大师,给下官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做啊!”种渡急忙喊冤。
还有哪个相关的人?
对了,自己手底下的人,负责介绍矿丁的那个绿水帮汉子。
他同样也是相关人物!
许望吩咐下去,种渡连滚带爬地起身跑出去抓人。
不多时,负责选人的男人被种渡拎了过来。
“许大人。”他还一脸懵逼。
“老实交代,选人的时候为何偏偏选中他?!”
许望故意阴沉着脸:“你知不知道因为你,付宇通险些葬身洞内?!”
男人缩了缩脖子,满脸不敢置信,又有些心虚:“大、大人,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待我查出始末,亲自把你交给帮主处理,你应该明白此事后果。”许望也不再废话,挥手就让种渡把人带下去。
这些人都吃软不吃硬,如果真知道些什么,轻声细语地问,效率太低,逼一把才好。
“许大人,我知道,我什么都说!”
种渡脚步一顿。
许望勾了勾手:“带过来。”
男人被重新带回来,颤颤巍巍地说道:“属下并非有意为之。”
“是前段时间有个穿着白色斗篷的女人找到我,自称是那流民的亲戚,若是后边有负责引路的事宜便让他上,借此给他减少些产量条件,并给了我三两白银。”
“属下当时被钱财扯动了心,没有想太多就应了下来。这些时日那流民少干了些活,不过干的还行。但属下都是按照规矩走的,绝无偏袒!”
白衣服的女人?
许望三人面面相觑。
许望沉声道:“可记得脸?”
“那女人戴着个白色的斗篷,挡住了脸,属下没看清。”男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还望许大人从轻处罚,属下绝非心存歹意!”
白色斗篷的女人?
许望想起前些日子上门传教的那个女人。
明灯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