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祥拿着包子,关上门,一股莫名的情绪在他心中回荡。
他知道,这是属于原身的情绪。
众所周知,骆驼祥子很喜欢邻家的小福子只是牛马不配拥有爱情,这份感情没啥结果。
李祥继续大口嚼着烧饼。这马蹄烧饼用的不是纯精白面,里面掺了些粗粮,饿极了吃着还好,此刻嚼起来却有些干,如同嚼蜡。他就着冷水快速咽下口中的烧饼,肚子是饱了,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小福子最后的下场是什么来着?
李祥陷入回忆——“她?早完了!”
“吊死在树林里了!”
“小嫩肉到这儿以后,人缘挺好,可她身子太单薄,实在熬不住。她不爱跟我们坐在门口,刚来时还因为这个挨过打,后来她有了名,大伙儿也就让她独自在屋里待着,反正来找她的客人,绝不会再找别人。
小嫩肉把客人的衣裳剥下来自己穿上,径直往那片树林去了。这姑娘真有心眼,要不是天黑,就算拼了命她也逃不出去。天黑,她又女扮男装,把所有人都蒙骗过去了。
老板立马派人四处找,可谁能想到,一进树林就看见她挂在那儿了。摘下来时,人已经断了气,好在舌头没吐出多少,脸上也不难看,到死都还讨喜。这都好几个月了,树林里到晚上一点事儿没有,她也不出来唬人,多仁义啊!……”
不出来吓唬人,多仁义啊!
李祥的脸色阴沉。
小福子是个好人,但没有好下场。她活着的时候忍气吞声,被卖来卖去,死的也毫无价值。
李祥低声咒骂:“这该死的世道!”
李祥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作为刚穿越重生的异界之魂,他没有任何力量去改写命运。
李祥了解这段历史,他很清楚,如今这乱世,当好人是没有活路的,辛苦劳作朝不保夕。说不定哪天就被兵匪,倭人随手杀了。
想攒钱买车、努力干活,最后养家糊口,一定会活活累死。
反而象另一位人力车夫文三爷那样躺平混日子,倒是简单又轻松。等混到建国,说不定还能分到一间四合院,还能差到哪儿去?
李祥思绪不停,不知不觉夜已深。
李祥找出油灯点燃,昏暗的灯光铺在屋子里。
只是油灯的亮度太低,这灯光没有让他打起精神反而让他昏昏欲睡。他索性脱掉外套躺到床上,慢慢进入了梦乡。
累了一整天的李祥睡的香甜,隐约进入到一个恢宏的梦里。
砰砰
几声炒豆子样的脆响将熟睡的李祥吵醒,昨天跋涉几十公里才回来,劳累虚弱让他有些发懵,一开始以为有人放炮仗了。
“砰砰”声又响,李祥猛地一个激灵,现在又不是逢年过节,是枪声!
他立刻从床上跃下,伏低身子,避开窗户、门户这些挡不住子弹的地方,躲到了墙根。
街坊邻居也听到了枪声,都乱了套,到处是嘈杂的叫嚷声。
李祥竖起耳朵仔细听,却发现都是些不着边际的胡话埋怨,根本听不到有价值的信息。
他思索着,拼命回想《骆驼祥子》的剧情。这本书是他初中时看的,已经过去好多年了,所以有些记忆模糊。
他想了半天,才记起故事开篇就是兵荒马乱抓壮丁的情节。祥子在这天赌了一把,结果被拉了壮丁,虽然侥幸跑了出来但是攒钱买的车没了。
结合他了解的历史,这段时间大概率是张辫子进行兵变、搞二次复辟闹剧的时候,北洋之虎、北洋之狗等大佬,正忙着和辫子兵打成一片呢。
想通这一点,李祥松了口气。他知道这是历史上的大事件,但却是比较抽象的大事件。
数万人的攻防战,激战了一上午,双方打出去百万发子弹,最后一看,双方只打死了几十个人。
当然,即便是场闹剧,他也得吸取教训,绝对不能再出去乱跑了。
毕竟原身辛辛苦苦攒钱买的车来之不易,也是李祥最大的一笔财富。要是被乱兵抢了去,多冤枉?
最关键的是,这场动乱里死伤最多的还是平民,之后的弹压和肃清地方,杀了不少倒楣的老百姓。
“咔”的一下。
象是蛋壳破碎的声音,一道流弹穿门而过,象是急速的飞蝇,小黑点穿过房门,掠过床头,撞碎了李祥的酱菜坛子。
“一群狗军阀就不能打准点!这下晚上没咸味了!”李祥暗骂一句,然后非常从心的低下头,减少身躯的暴露面积。
随着流弹射入,四合院彻底安静下来,再没有一个人吱声,形成了肃杀的空寂。
李祥就这样在屋子里躲了一天,等枪声停下,才挪到床边。
有个邻居小心翼翼地说:“大家伙都没事儿吧,要不咱们出去看看啥情况?”
院内没人应答,不过有三三两两的开门声。
李祥知道这几人,都是有家有口的平常是手停口停,估计他们家里都没馀粮了,作为家里的顶梁柱他们得整点吃食。
李祥见状也跟随众人,小心翼翼的推开大门。
李祥的眼神不错,他看到几百米外有一队小黑点。过了几分钟等那小黑点走近,发现是一队正在巡逻的士兵,一共十二个全都留着辫子。
这队士兵在一个军官的带领下。荷枪实弹,耀武扬威的巡街。
明晃晃的枪刺,让仅有的几个老百姓鸟兽散。这群兵痞觉得有趣还时不时开两枪吓唬平民。
这群兵痞子,看见什么直接就抢,有个辫子兵提着带手的金镯子就往口袋里装,跟小鬼子差不多了。
这一幕吓坏了众人。
“咱们回去赶紧回去。”
李祥话都不敢多说扭头就走。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子,手里抓了个木条一只旧鞋就往家跑。
结果没跑脱。一转眼,逼人的枪刺就把他围住了。
小男孩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慌张起来。
“福海大哥救我!福海大哥。”
李祥回头:???福海!!!《我这一辈子》里的福海!
果然一个穿黑色制服的巡警窜出来,正点头哈腰的跟大头兵讲情。一直不断重复这是个孩子,还小之类。
辫子兵根本不听福海的解释,大刀亮了出来,李祥隐隐约约听见小孩喊了声‘妈!’就被砍了头,红的血溅出去老远,身子还在抽动,头已经挂在了电线杆子上!
看到这残酷血腥的一幕,李祥受到了极大的震撼:“这小孩是嘴欠,但十来岁就没了头这就是乱世么!”
一群人狼狈不堪的回到屋子里,李祥摸了摸手中小福子给他的包子窝头,心思沉了下来吗,躺平容易,可躺平之后再想站起来,就难了。
这乱世,先是二次起义,护法战争,然后是北洋混战,直皖乱斗,再是北伐、中原大战,接着是小鬼子入侵,之后又是……
几十年你方唱罢我登台的混战,他能活到最后吗?
李祥猛然警醒:既重活一场,为什么不能活的恣意妄为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