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里的两人如同坐在火山口。每一分钟都像一年那么漫长。老赵对着南安县地图,用红笔疯狂地圈画着北斗酒楼周边的道路、制高点、可能的逃生路线和拦截点,大脑高速运转,模拟着各种突袭方案和可能出现的变故。李依婷则紧张地用另一部手机不断刷新着加密的本地交通监控画面(利用“磐石”撤离前留下的有限权限),寻找着徐怀远车辆的踪迹,并警惕着是否有可疑跟踪。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李依婷拿着两个多月前,玲玲(李凌波)在肥波房里偷拍的合照——这次人员名单里,会不会就是合照里的这些人?!
终于,老赵低呼一声:“他的车!加油站了!” 屏幕上一辆不起眼的银色轿车缓缓驶入画面。
又是煎熬的十分钟。
监控传来徐怀远开车离开的画面!
“依婷,开车!”老赵如同一头被唤醒的雄狮,猛地起身,抓起地图和必要的装备(主要是望远镜和记录设备),“我们去拿‘货’!你负责开车和警戒!”
李依婷没有丝毫犹豫,抓起车钥匙就冲了出去。老旧的轿车如同离弦之箭,驶向加油站。
加油站卫生间。老赵如同一个普通的疲惫旅人,走进男厕最里面的隔间。他动作自然地掀开水箱盖,里面赫然塞着一个用防水油布紧紧包裹的扁平小包!他迅速取出揣入怀中,没有片刻停留,回到车上。
“走!”
车子重新汇入市道的车流。后座上,老赵迫不及待地打开油布包。里面是两样东西:
1 一份详细的建筑图纸: 北斗酒楼完整的建筑结构图,甚至标注了管道井、通风口、备用楼梯等细微通道。更关键的是,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笔详细标注了徐铁山安保力量的可能布置图(他猜的):门口安检点位置和人数、各楼层巡逻路线和频率、监控室位置、核心宴会厅(顶层)的守卫力量以及……信号屏蔽器主机所在的房间位置(三楼弱电间)! 这份图纸的价值无法估量!
2是他利用工作权限,收集到的铁山集团矿产贸易的异常数据,和那些与地质报告和本地实际开采能力严重不符的订单。和一纸书信,内容描述他将关键摘要用特殊密写药水记录在一本普通的工作笔记里。但他确认,最核心的原始账本和会议记录,只有在小金库或徐铁山、冯齐海的私人保险柜里才能找到。他接触不到。但他表示可以趁对方把注意力放在酒楼宴会时,行动组派人来,由他带路去打开局里保险柜,里面应该有重要证据!
3是他的信。信中描述了他诱导他的父亲徐飞鹰,去跟徐铁山说想要和老兄弟(各地山头的赌场头目)聚一聚的过程。并给出的来聚会的名单!
“太好了!徐怀远这小子……想必已经准备很久了!……有大才啊!” 老赵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赞叹。
他立刻用卫星电话联系“磐石”行动组:“‘货’已到手!图纸、安保布置、屏蔽器位置,全有了!‘大买家’和‘县府代表’确认出席!请求按‘雷霆’方案执行!”
电话那头传来“磐石”组长沉稳果断的声音,带着一丝肃杀:“确认收到!‘雷霆’方案启动!通知:‘磐石’已协调省厅特警总队精锐、异地刑侦、经侦骨干力量,由我亲自指挥!行动时间:明晚19:30,目标北斗酒楼!你们任务:”
1 老赵、李依婷: 提前秘密潜入南安,在北斗酒楼对面‘兴隆宾馆’预设观察指挥点(房间已预留)。负责现场实时监控,识别目标,指挥突击组精准抓捕核心人员(冯、徐、季、名单头目),务必防止趁乱逃脱!特别注意信号屏蔽,突击组携带大功率通讯中继设备!”
2 徐怀远(由‘磐石’直接联系): 要求其务必稳住,明晚若无必要,切勿前往北斗酒楼,避免卷入危险。后续需要他出面稳定政府局面(尤其是经济问题)。
3 王玲玲(真): (‘磐石’语气凝重)告知她,行动一旦开始,看守所可能会发生混乱。要求她不惜一切代价,在行动发起的同一时间,保护并协助‘王莉莉’(李凌波)撤离看守所! 这是死命令!钥匙和必要掩护,‘磐石’会安排人送达。”
4 看守所内应(周敏): 通知其做好准备,在行动发起时,制造可控混乱(如小型医疗事故报警),分散看守所内部注意力,为王玲玲(真)行动创造条件。
“磐石”组组长最后强调:“此次行动,代号‘破晓’!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所有参与人员,务必牢记:这是南安县刮骨疗毒的最后机会!行动细节,会通过加密频道同步。现在,各自就位,准备战斗!”
结束通话,安全屋内一片肃然。老赵和李依婷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破釜沉舟的决绝和燃烧的战意。最后的机会,最后的战场。孤注一掷,毕其功于一役!
与此同时,铁山集团顶楼。 徐铁山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黄昏中渐渐亮起灯火的南安县城。黄河青垂手肃立在他身后。 “都安排好了?”徐铁山的声音平静无波。 “都安排好了,老板。”黄河青回答,“北斗酒楼内外三层安保,全部是我们和抽调警力的混合编队,核心区域全是我们的人。信号屏蔽器下午已安装调试完毕,明晚18点准时启动,覆盖整栋酒楼及周边百米。所有‘来宾’的随从、武器,都会在安检处统一‘保管’。”
徐铁山点点头:“胡伟他们呢?” “都已确认行程,明天下午陆续抵达。胡伟说,这次要好好敬老板您几杯,感谢您这些年带着兄弟们发财。” 徐铁山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发财?是啊,是该好好庆祝一下了。” 他顿了顿,问道:“黄大卫呢?” “他……”黄河青犹豫了一下,“他说……会带他老婆准时到达。” “他老婆!”徐铁山眼中寒光一闪,“那场演讲是重头戏,盯紧他们,庆功宴结束前,绝不能出任何岔子。”
“是,老板!”
徐铁山望着窗外,忽然问道:“各个山头,最近有什么异常?” 黄河青:“没收到什么异常报告。” 徐铁山“嗯”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敲着玻璃:“明天,多派些人,盯紧道路情况。还有……肥波那边,除了盯,也防着点。我总感觉,他最近,心思有点活。” 黄河青:“明白。”
徐铁山望着窗外渐渐浓重的夜色,仿佛看到了明晚北斗酒楼觥筹交错、群“雄”汇聚的景象。这是他的加冕礼,是他掌控南安地下秩序的巅峰庆典。他喜欢这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只是,在那灯火辉煌的盛宴之下,一缕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察觉的不安,如同冰冷的蛇,悄然缠绕上心头。风暴前的宁静,总是过分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