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御驾亲征的旨意和北燕猛攻玉门关的军报,如同两道飓风,瞬间席卷了整个京城。恐慌、紧张、决绝、热血……种种情绪在街头巷尾、深宅大院中交织弥漫。战争的阴云,这一次真正地、沉沉地压在了每一个人的心头。
忠献侯府门前,车马萧萧。三万京营骑兵已然在城外校场集结完毕,武德司抽调的两千精锐缇骑作为先锋斥候和亲卫,也已整装待发。甲胄碰撞声、战马嘶鸣声、军官传令声混杂在一起,奏响了一曲铁血出征的序章。
林凡一身玄色铁甲,外罩猩红战袍,立于台阶之上。他目光扫过下方肃立的雷豹、王狗剩,以及众多即将随他奔赴沙场的武德司弟兄,最后落在了同样换上了一身轻便皮甲、背着硕大药箱的苏浅雪身上。
“此去玉门,九死一生。”林凡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北燕倾国而来,势在必得。我等受国厚恩,享民脂膏,今日,便是报效之时。或许有人会埋骨边关,马革裹尸,但吾辈武人,保家卫国,死得其所。”
他猛地拔出腰间御赐的“斩岳”横刀,雪亮的刀锋在阴沉的天光下闪烁着寒芒,直指北方:
“目标,玉门关!全军开拔!”
没有更多的豪言壮语,唯有行动。
“咚!咚!咚!”
沉重的战鼓声自皇城方向响起,那是皇帝亲征的仪仗即将出动的信号,也为林凡这支前军敲响了出征的鼓点。
林凡翻身上马,看了一眼身旁的苏浅雪。她脸色微微发白,但握着缰绳的手却很稳,迎上他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
“走!”
一声令下,铁流涌动。以武德司缇骑为锋矢,三万京营骑兵如同一条黑色的巨龙,冲出京城,沿着宽阔的官道,向着西北方向,滚滚而去。
沿途百姓夹道相送,有抛洒铜钱祈福的,有送上干粮清水的,更有白发老母拉着年轻军士的手泣不成声。战争的残酷,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林凡面无表情,只是不断催促着队伍加快速度。兵贵神速,玉门关危在旦夕,每晚到一刻,关城陷落的风险就大一分,李老将军和数万边军将士就多一分危险。
全军一人双马,换马不换人,日夜兼程。饿了啃几口冰冷的干粮,渴了灌一口皮囊里的凉水,困了就在马背上打个盹。所有人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快!再快一点!
苏浅雪咬牙坚持着,她武功不高,长途奔袭对她来说是巨大的考验,大腿内侧早已被马鞍磨破,每一下颠簸都带来钻心的疼痛,但她一声未吭,只是不时含上一片提神的参片,紧紧跟在林凡身侧。她知道,自己不能掉队,战场之上,早一刻到达,或许就能多救回一条性命。
雷豹带着斥候游骑如同幽灵般散布在大军前后左右,警惕着可能出现的北燕小股袭扰部队。王狗剩则负责协调沿途州府提前准备好的补给点,确保大军后勤无忧。
越是往北,战争的痕迹越是明显。流离失所的难民队伍络绎不绝,向着南方逃离,脸上带着惊惶与麻木。被焚毁的村庄,荒芜的田地,无不诉说着北燕铁骑的残忍。
第五日,队伍进入了河西地界。空气中的烽火味愈发浓重,甚至能隐约听到远方传来的、闷雷般的炮火轰鸣声。
“是玉门关方向!”雷豹策马回来,独眼中满是血丝,“他娘的,听这动静,打得不是一般的惨烈!”
林凡的心揪紧了。他立刻下令:“传令下去,抛弃所有不必要的辎重,全军轻装,全速前进!明日日落之前,必须赶到玉门关下!”
命令传达,队伍的速度再次提升,如同一条疲惫却依旧锋利的箭矢,刺破苍茫的暮色,向着那战火纷飞的前线,亡命狂奔。
第六日午后,地平线上终于出现了玉门关那巍峨却已残破的轮廓。关城之上,狼烟滚滚,喊杀声、兵刃撞击声、垂死者的哀嚎声如同实质的声浪,扑面而来。
关城之下,北燕军队如同密密麻麻的蚂蚁,架着无数云梯,疯狂地冲击着城墙。箭矢如同飞蝗般在空中交错,投石机抛出的巨石带着凄厉的呼啸砸在城头,爆开一团团烟尘和血肉。护城河早已被尸体和填塞物淤平,河水泛着暗红色。
玉门关,已然到了最危急的关头。几段城墙甚至出现了小范围的坍塌,北燕的“血狼卫”悍卒正顺着缺口,与守军进行着惨烈的白刃战。
“侯爷!你看关城左翼!那是‘血狼卫’的旗帜!他们快要突破进去了!”雷豹指着左翼一段激烈交火的城墙吼道。
林凡目光锐利如鹰,瞬间看清了战场态势。李纲老将军显然已将最后的预备队都填了上去,但面对北燕绝对优势兵力和“血狼卫”这等精锐的猛攻,防线已是摇摇欲坠!
“来不及等陛下中军了!”林凡当机立断,“老雷,你带京营骑兵,从右翼冲击北燕攻城的步兵方阵,打乱他们的节奏,减轻正面压力。狗剩,带你的人,随我直冲左翼,把那群‘血狼卫’给老子堵回去。把咱们武德司的旗号,给老子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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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雷豹和王狗剩轰然应诺。
“武德司!随我——杀!”林凡一夹马腹,手中“斩岳”刀扬起一道雪亮的弧光,一马当先,如同离弦之箭,脱离了主力大队,带着两千武德司缇骑,化作一柄尖锐的匕首,径直插向战场左翼那最危险、最混乱的区域。
“忠献侯旗!是忠献侯的援军到了!”城头之上,有眼尖的守军看到了那面骤然扬起的、绣着狰狞獬豸的武德司战旗,以及一马当先那道熟悉的玄甲红袍身影,顿时发出了劫后余生般的狂喜呼喊。
“援军!朝廷的援军到了!”
“是林侯爷!林侯爷来了!”
这呼喊如同燎原的星火,瞬间点燃了城头守军几乎枯竭的斗志。原本摇摇欲坠的防线,竟然奇迹般地又稳固了几分。
而正在左翼疯狂进攻的北燕“血狼卫”,也察觉到了侧后方袭来的威胁。这支突然出现的骑兵人数不多,但冲锋的势头却极其凶猛,尤其是为首那员将领,人马合一,刀光过处,竟无一合之敌,硬生生在混乱的战场上撕开了一条血路。
“拦住他们!”“血狼卫”的一名千夫长厉声大吼,调转方向,带着一队重甲步兵试图封堵。
“挡我者死!”林凡眼中杀意沸腾,体内力道奔涌到极致,“斩岳”刀化作一道撕裂战场的惊鸿,带着一往无前的惨烈气势,直接撞入了那队重甲步兵之中。
刀光如同匹练般席卷而过,厚重的铁甲在蕴含力道的锋刃面前如同纸糊,残肢断臂混合着鲜血四处飞溅。林凡所过之处,竟硬生生杀出了一条由北燕精锐尸骨铺就的通道。
武德司缇骑见主将如此悍勇,士气大振,纷纷怒吼着紧随其后,如同楔子般狠狠钉入了“血狼卫”的侧翼。
与此同时,雷豹率领的三万京营骑兵也如同洪流般撞上了北燕攻城的步兵方阵侧后。铁蹄践踏,长矛突刺,瞬间将数个方阵冲得七零八落,极大地缓解了城头的压力。
林凡不管不顾,目光死死锁定着那段被“血狼卫”突破的城墙缺口,带着身边最精锐的数百缇骑,一路血战,终于杀到了缺口之下。
此刻,缺口处的争夺已到了白热化。守军和“血狼卫”的尸体层层叠叠,几乎将缺口堵死,双方仍在进行着最残酷的贴身肉搏。
“随我上城!”林凡弃马,手持横刀,如同猿猴般沿着残破的城墙向上攀爬。王狗剩带着数十名好手紧随其后。
刚踏上垛口,一名凶悍的“血狼卫”百夫长便挥舞着狼牙棒当头砸来,腥风扑面。
林凡不闪不避,横刀由下至上,逆撩而出。
“铛!”
一声刺耳巨响,那精铁打造的狼牙棒竟被从中劈开。刀势未尽,直接从那百夫长的下颌劈入,颅顶透出。
秒杀!
林凡看都不看倒下的尸体,刀光再展,如同虎入羊群,瞬间将附近几名“血狼卫”砍翻在地。他身后的武德司缇骑也纷纷登上城墙,加入战团。
这支生力军的加入,尤其是林凡这尊杀神的到来,瞬间扭转了缺口处的战局。原本气势如虹的“血狼卫”被这迎头痛击打懵了,攻势为之一滞。
“稳住!把他们压下去!”一个苍老却依旧洪亮的声音在城头响起。林凡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旗杆下,须发皆白、浑身浴血的李纲老将军,正拄着长枪,声嘶力竭地指挥着。
“李老将军!”林凡高呼一声,挥刀劈翻一名试图偷袭老将军的北燕兵,快步冲了过去。
“林凡,你小子……总算来了!”李纲看到林凡,浑浊的老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声音嘶哑,“再晚来半天,老子这把老骨头,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老将军辛苦!陛下御驾亲征,中军随后就到!”林凡快速说道,目光扫过惨烈无比的城墙,“现在情况如何?”
“不容乐观!”李纲脸色凝重,“北燕这次是铁了心要拿下玉门关。南院大王亲自督战,‘血狼卫’几乎倾巢而出。关内守军死伤过半,箭矢滚木擂石也快耗尽了。你们若是再不来……”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意思不言而喻。
就在这时,北燕阵营中突然响起了低沉而雄浑的牛角号声。原本攻势稍缓的北燕军队,如同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再次发起了更加猛烈的进攻,尤其是中军方向,一面巨大的、绣着金色狼头的王旗缓缓前移。
南院大王,要亲自上场了。
林凡和李纲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
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
林凡握紧了手中的“斩岳”刀,感受着刀柄上传来的、尚未冷却的敌人鲜血的粘稠感,眼神锐利如刀。
他望着那面缓缓前移的王旗,胸中战意如同熊熊烈焰,冲天而起。
来吧,让我看看,你这北燕的南院大王,究竟有何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