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林肯在初冬雨夜中穿梭，光面的漆泛着奢靡的润泽。
雨丝在玻璃上划过道道水痕。
司机将车稳稳停在一间破旧的廉租房小区门口。
“大少爷，到了。”司机恭敬地打开车门，撑着伞。
‘噼里啪啦’的雨水砸在黑色伞面上，世界很吵，吵的只有雨声。
宋池野接过伞，撑在侧门上方，让小猫不被雨水打湿。
两人一前一后路过小区门口锈迹斑斑的保安亭。
小区里环境昏暗不明，还能听到有人在扯着嗓子吵架。
少女美眸四处探望，卷翘的睫毛沾上水珠，变得有几分濡湿：“他们住在这里？”
少年指腹擦去小猫眼睫上的水珠，瞥见一个身穿修车服的瘸腿男人靠近，伸手将小猫拽到身边，冷肃着脸警惕。
“算算时间，应该马上就从警局回来了。”
姜棠看着身穿修车服的男人背影格外熟悉，怎么有点像堂叔？但是爸爸不是说堂叔在烟城消失了吗？
没道理堂叔会出现在海城？
少女往前走了一步，却被攥住了手，宋池野浓眉一锁，“听话。”
“”这两个字听着温柔，却透着浓厚的掌控欲。
姜棠无奈，只好让宋池野牵着手，才能继续往里走。
走在他后头，少女粉唇张张合合，无声骂骂咧咧了好一阵。
楼下有一条污秽的臭水沟，臭鱼烂虾的气味隔着老远都能冲击人的嗅觉。
姜棠下意识闭气，蹙眉时语调也有些不耐。
“人家还没回来，我们进来做什么？你总不能还有他家里钥匙吧？”
见识了宋池野的神通广大，姜棠现在逐渐把他魔化。
少年站在水泥阶梯上，宽厚的脊背挡住昏黄闪烁的感应灯，背着光侧头，看不清眉眼，只能感受粗粝的手掌传来的温度却格外烫人。
“小猫想要他家钥匙吗？”
小猫想要，小猫就能得到。
“”少女嘴角抽了下，赏了他一个白眼：“提醒你一次，我爸是警察。”
偷进别人家属于私闯民宅，是要进局子的。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7楼，没有电梯，全靠双腿走上来。
走廊的灯接触不良，昏暗一片。
姜棠用手作扇，扇风，喘息之间，站在一米外的少年突然往前逼近一步，微哑的嗓音像砂砾般擦着人耳。
“小猫，很热吗？”
少女感觉站在面前的黑影不断逼近，想起上一世少年的恶趣味，咬着下唇，心里像是揣了个兔子。
“宋池野，你敢吓我就死定了。”
两人在黑暗中歇了好一阵，等热意退了下来之后，一阵冷风吹得姜棠寒毛骤然立起。
“冷吗？
“废话。”
“那聊点热乎的。”宋池野的话里带着逗趣的意味。
姜棠两只手揣进卫衣口袋里，不接话茬，紧接着就听到宋池野说：“我昨夜梦到我们睡在一张床上”
“打住打住——”姜棠耳根子果然瞬间滚烫滚烫，手在黑夜里摸索了好一会，才捂住他的嘴。
“是不是效果显著？”少年的声音闷闷传来。
姜棠张口正要骂，就听到楼梯口传来男女交谈的声音。
“可怜我们儿死得太惨了。”
“媳妇，咱们还年轻，儿子的心脏病治不好，还不如把希望寄托在你肚子里这个。”
“可，他们要做尸检，会不会发现什么？”
“怕什么，有关小姐罩着我们。”
男女交谈的声音，姜棠觉得有几分熟悉，直到两人一前一后站在站上走廊，身影顿住。
宋池野低语一声：“来了。”
破旧的廉租房里泛黄的墙面都掉皮，墙面上却贴满了奖状，家里的家具残缺得不像样。
方大永本意是不打算请人进门，但宋池野一脚抵住门，锋利如刃般的眼神看得人心口发凉。
“不敢请我们进去，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吗？”
罗美荣帮着丈夫一起抵门，却发现根本于事无补，这个冷面少年看着眼神可怖得很。
四人前后落座，各生异色。
“你们来做什么？难不成要把我们夫妻也逼死？”
方大永瞧见这少年身上有股杀戮之气，上来就把罪名按在他们头上。
宋池野浓眉下的黑色瞳孔像深渊般让人捉摸不透，沉默不语的几秒钟，就足够让两夫妻脊背冒冷汗。
姜棠看到两夫妻眼神递来递去，粉唇微启。
“你儿子到底怎么死的？”
“被你们学校医务科的校医救助失误弄死的，警察都把校医抓走了，还需要你们追来这里问吗？”
罗美荣手抚摸着肚子，通红的眼眸带着血丝，瞪大时像恶鬼夜叉，但瞳孔深处带着一丝不安的晃动。
宋池野捕捉到微妙的表情，冷笑了一声：“你们刚才在楼梯间的对话我们可都听见了。”
“这是医院的单子，你们的儿子有先天性心脏病，救治的费用几百万，你们住在这里恐怕生计都困难，没钱治。”
姜棠环视一圈，视线最后落在方大永满头大汗的脸上，黝黑的皮肤，精瘦的体魄，一看就是干体力活的苦工。
她原本是不愿意这样直截了当地说出一家子的贫苦，但看着这家子人不像是个善茬。
事关她妈妈的清白，考虑不了那么多人。
“你们两个小孩，瞎打听什么，出去出去。”方大永猛地起身，手里拿上扫帚驱赶。
罗美容抄起桌面上的烟灰缸，砸去。
宋池野黑眸一缩，正要把小猫拉到身后，却不想小猫的反应更快，一脚直接把烟灰缸踹飞到墙上。
“你们以为尸检会查不出死者真正的死因吗？”
“滚，我儿子已经死了，你们还想弄死我们不成？”罗美荣的嗓音格外的大，似乎想要弄得整栋人都知道。
这样就能够把他们赶走了。
方大永接受到老婆的眼神，手刚摸到门把，脖子上一股强势的束缚传来。
宋池野掐住他脖子抵在墙上，像看蝼蚁般的眼神：“不想你老婆肚子里的孩子有事，就把事情的原委老实和警察说了。”
“你你难不成还要杀人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