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客馆大门的那一刻,一股温暖的饭菜香气扑面而来,瞬间冲散了太卜司深夜的清冷。
但迎接他们的,并不是预想中的欢声笑语,而是一片……有些凝重的安静。
宽敞的厅堂内,圆桌旁,星穹列车的全员都在。
姬子坐在主位,手里端着一杯已经不再冒热气的咖啡。瓦尔特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抵着下巴,眉头微锁,镜片反着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深奥的哲学问题。丹恒抱着手臂站在窗边,象是一尊守望的雕塑。就连平时最活泼的三月七,此刻也趴在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面前的碗碟,看起来象是没了电的兔子。
桌子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可能是太卜司为了答谢他们特意安排的“御膳”,从,蚂蚁上树、水晶虾饺到鸣藕糕,甚至还有穹念叨了一路的丝瓜汤,应有尽有。
但是,没有人动筷子。
所有的菜都整整齐齐地摆在那里,有些已经凉了,有些被重新加热过,盘子边缘带着点水汽。
听到开门声,所有人的动作都在一瞬间定格,然后齐刷刷地转过头来。
“……回来了?”
听到推门声,丹恒第一个抬起头。他合上书,那双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明显的放松。
姬子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金色的眼眸里那一抹掩饰不住的焦虑瞬间化作了温柔的释然。
“穹!宆!”
三月七象是安了弹簧一样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冲过来围着两人转了两圈,直到确认他们身上没有少任何零件,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你们怎么去了那么久啊!吓死本姑娘了!”三月七撅着嘴抱怨道,“发消息也不回!要不是杨叔拦着,我都想冲去穷观阵那边找你们了!”
“抱歉。”宆轻声说道,声音在安静的厅堂里显得格外清淅,“聊得……久了一点。”
“咦?你们这衣服……”
三月七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伸手摸了摸穹身上的新风衣,又看了看宆那件质感极好的大衣和围巾。
“哇!好帅的风衣!还有这个护目镜!”三月七一脸羡慕,“这是……那个女人送的?”
“咳咳。”
瓦尔特轻咳了一声,站起身。
“回来就好。”
他推了推眼镜,目光在两个孩子身上扫过,“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没有没有!”穹摆摆手,拉着宆走到桌边,“你看我们这不是好好的吗?倒是你们……怎么都不吃啊?菜都要凉了!”
“在等你们。”
丹恒走了过来,替他们拉开了椅子。他的话依旧很少,但语气里那种理所当然的意味,却让人心里发烫。
“一家人,当然要齐齐整整地吃饭。”
穹愣了一下,鼻子突然有点发酸。他吸了吸鼻子,一屁股坐下来,抓起筷子就夹了一块肉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喊道:“好吃!太好吃了!大家都快吃!别愣着!”
看着穹这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桌上的气氛终于重新活络了起来。三月七开始吐槽穹的吃相,姬子微笑着给宆盛了一碗热汤,瓦尔特也终于拿起了筷子。
宆捧着那碗热汤,小口地喝着。
热流顺着食管滑进胃里,驱散了夜风带来的寒意。他看着眼前这温馨的一幕,听着大家的谈笑声,放在桌下的手,却紧紧地攥住了衣角。
他知道,这顿饭不仅仅是吃饭。
这是一种无声的询问,也是一种无声的支持。
大家都在等。等着他们带回来的消息。
无论是关于卡芙卡,还是关于……
宆放下了汤碗。他转头看向穹。
穹正把一块最大的排骨夹给三月七,察觉到宆的目光,他停下了动作。
两人对视了一眼。
不需要语言,那种默契让他们瞬间明白了彼此的想法。
是时候了。
穹咽下了嘴里的食物,放下了筷子。他拿纸巾擦了擦嘴,脸上的嬉皮笑脸慢慢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属于“开拓者”的严肃。
“姬子姐,杨叔。”
穹开口了。
喧闹的餐桌瞬间安静了下来。三月七咬着筷子,丹恒放下了水杯,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穹的身上。
“我们……见到卡芙卡了。”穹说。
“恩。”姬子点了点头,神色平静,仿佛这早在预料之中,“她……说了什么吗?”
穹深吸了一口气。他感觉自己的心跳有点快,但他必须说出来。这不仅是为了宆,也是为了整个列车组。
“她告诉了我们……关于宆的身体,还有一个……方案。”
听到“方案”两个字,瓦尔特和丹恒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什么办法?”三月七急切地问,“是不是要吃什么仙丹?还是要做手术?太卜司的医术不是很厉害吗?”
穹摇了摇头。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宆。宆对他点了点头,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穹回过头,直视着姬子和瓦尔特,一字一顿,声音清淅地在包厢里回荡:
“艾利欧说……”
“宆的身体,是一个‘空’的容器。”
“因为是空的,所以才会碎,才会撑不住。”
“想要救他,想要让他活下去,只有一个办法。”
穹的手指,紧紧地扣住了桌沿,指节发白。
“那就是……”
“……往他的身体里,放进一颗星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