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问姬子姐和杨叔？”
穹缩了缩脖子，脸上露出了那种“考试考砸了要找家长签字”的怂样。
“这……这能行吗？他们肯定会骂我的！那可是星核猎手啊！是通辑犯啊！我要是说我想去见通辑犯，杨叔会不会直接把我关禁闭？”
穹一边脑补着自己被关进小黑屋的凄惨画面，一边疯狂摇头。
宆无奈地看着这只戏精附体的小浣熊。
“不会。”
而且……
宆看向那个方向。
瓦尔特正端着茶杯看着远方，似乎在思考什么。姬子则在翻阅一本罗浮的地理志，动作优雅。
这两位“大家长”，经历过的大风大浪比穹吃过的米都多。他们怎么可能看不出穹对卡芙卡的那种特殊情结？
堵不如疏。
与其让穹偷偷摸摸地去，或者心里憋着个疙瘩，不如大大方方地摆在台面上。
“……真的？”穹还是有点虚。
宆没废话，直接拉起穹的手腕，把他从柱子后面拽了出来。
“哎哎哎！慢点！我自己走！”
穹走得很慢，每一步都象是在拖着千斤重担。他手里紧紧攥着那个手机，屏幕的微光在指缝间忽明忽暗。
宆跟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没有催促，只是默默地陪着。
“……姬子姐，杨叔。”
穹停在了两步开外，声音小得象蚊子哼哼。
姬子回过头，金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作了温柔的笑意。她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怎么了，穹？没去打牌吗？”
瓦尔特也收起了终端，推了推眼镜，目光温和地注视着两个孩子。
“我们……”
穹咬了咬嘴唇，象是个犯了错准备自首的学生。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把手机举了起来，递到了姬子面前。
“……我收到了这个。”
姬子接过手机，只看了一眼，表情就变得微妙起来。
她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将手机递给了身边的瓦尔特。瓦尔特扫了一眼，眉头微微一挑，但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仿佛这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卡芙卡发来的信息？”
“……嗯。”穹低着头，脚尖不安地在地上蹭来蹭去，“我知道她是星核猎手，是通辑犯，是……坏人。”
“但是……”
穹猛地抬起头，金色的眼睛里闪铄着挣扎的水光。
“但是我想去。我……我控制不住自己。我想见她。”
“我是不是……很没用？我是不是……背叛了大家？”
穹的声音在颤斗。
他害怕。
他害怕看到姬子姐失望的眼神，害怕看到杨叔严厉的斥责。他怕自己因为这份莫明其妙的“私心”，而被这个温暖的家所抛弃。
空气安静了几秒。
然后。
一只温暖的手，轻轻地放在了穹的头顶。
“傻孩子。”
姬子的声音，比夕阳的馀晖还要暖。
“这怎么能叫背叛呢？”
穹愣住了，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姬子蹲下身，视线与他平齐。她看着穹，就象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弟弟，或者……孩子。
“我们每个人都有过去，穹。哪怕是你，哪怕你失去了记忆，但那些刻在灵魂里的羁拌，是不会消失的。”
“卡芙卡……对于你来说，不仅仅是一个星核猎手，对吗？”
穹的眼框红了，他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就去吧。”
姬子笑着把手机塞回他的手里。
“去见她。去听听她想说什么。去……找回你自己的一部分。”
“可是……”穹还是有些尤豫，“她是通辑犯……万一她是想利用我……”
“那又如何？”
瓦尔特走了过来，他那只大手重重地拍在穹的肩膀上，带来一种如山岳般可靠的安全感。
“你是星穹列车的无名客，是我们的同伴。”
瓦尔特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去见她，并不代表你要跟她走。更不代表我们会不要你。”
“无论发生了什么，无论你做了什么选择……”
瓦尔特指了指身后的列车方向。
“……列车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而且，”姬子眨了眨眼，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如果你真的被欺负了…… ”
“不管是星核猎手还是绝灭大君，敢动我们家的小朋友……”
姬子身上的气场突然一变，那种优雅的知性瞬间化作了某种令人胆寒的霸气。
“……轨道炮可是不长眼睛的。”
穹呆呆地看着这两位“家长”。
一股巨大的、酸涩的暖流，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防线。
“呜……”
他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了面前的姬子，把头埋在她的肩膀上，象个受了委屈终于找到依靠的孩子一样，放声大哭起来。
“谢谢……谢谢姬子姐……谢谢杨叔……”
宆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幕，拉了拉围巾，遮住了嘴角的笑意。
这就是星穹列车啊。
“宆，”姬子看向宆，“你也去吗？”
宆点了点头。
他必须去。
不仅仅是为了看着穹，更是因为……他也想去确认一些事情。
“既然你们都决定了。”
瓦尔特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了两个微型的定位设备，递给穹和宆。
“带上这个。如果遇到危险，或者是……不可控的情况。”
瓦尔特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
“无论对方是谁，无论她说了什么。”
“星穹列车……永远是你们的后盾。”
“只要按下这个按钮，我和姬子……会立刻赶到。”
穹接过那个设备，紧紧地握在手里。
“那就去吧。”姬子站起身，帮宆理了理围巾，“早去早回。如果太晚了……”
“……我们会给你们留晚饭的。”
“谢谢杨叔！谢谢姬子姐！”
他转身，一把拉住宆的手。
“走！另一个我！”
他拉着宆就往外跑，那架势比去金人巷买零食还积极。
……
“我们去……去会会那个坏女人！”
虽然嘴上说着“坏女人”，但他那上扬的嘴角和轻快的步伐，却出卖了他内心的雀跃。
宆被他拉着，回头看了一眼。
姬子和瓦尔特依然坐在那里，目送着他们离开。
那种包容，那种信任。
这就是……星穹列车啊。
“别发呆了！”穹在前头喊，“你知道哪个位置是哪吗？”
宆回过神，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坐标。
那个……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并肩作战的地方。
“知道。”
宆快步跟了上去。
风从耳边吹过，带着罗浮特有的清凉。
去见……那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