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的甜腻味道变得更加浓稠了,象是一锅煮沸了的糖浆,咕嘟咕嘟地冒着令人窒息的泡泡。
那团悬浮在金色莲座上的碧蓝火焰,并没有象大家预想的那样直接扑过来,或者是变成什么狰狞的怪物。它只是静静地飘在那里,甚至还优雅地晃动了一下,就象是一个正在舞台幕后整理妆容的演员,正通过幕布的缝隙,戏谑地打量着台下的观众。
“哎呀。”
声音响起来了。
那个属于“停云”的、清脆甜美的声音。
重叠的、混响的、仿佛从四面八方同时钻进脑子里的声音。
“这就……到了?”
那团火焰慢慢膨胀,拉伸。
“恩公们,真是……好生心急啊。”
“小女子……可还未梳妆完毕呢。”
穹握着棒球棍的手猛地一紧,上面的金属指虎发出咯吱的声响。他死死盯着那团火,金色的竖瞳里满是怒火。
“别装了!”穹大吼一声,声音在空旷的洞天里回荡,“把那个谁……把停云还回来!”
“还?”
火焰中发出了一声轻笑。
“那个‘狐人’么?”
火焰骤然炸裂!
轰——!!!
一股恐怖的气浪瞬间席卷了整个洞天。那些原本平静的云雾被瞬间吹散,露出了周围那些盘根错节、如同血管般搏动的建木根系。
在刺眼的金光与令人作呕的生命力爆发中,那朵巨大的金色莲花缓缓升起,花瓣一片片绽开。
而在花蕊之中,一个巨大的身影,缓缓站了起来。
那不再是狐人的模样。
那是一尊巨大的、宛如神象般的女性躯体。她身着深青色与金色相间的华丽冕服,头戴巨大的莲花冠冕。她的皮肤苍白如纸,却又透着一种诡异的生机,就象是……用某种植物强行捏出来的人形。
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众人,那双巨大的眼眸里,没有瞳孔,只有两团燃烧的青火。
“既然恩公们这么想看……”
幻胧抬起一只巨大的手,轻轻掩住嘴唇,做出了一个极其讽刺的、属于“停云”的标志性动作。
“那小女子……便献丑了。”
“这是……”三月七仰着头,手里的相机差点没拿稳,“这也……太大了吧?!”
“这就是……使用了建木之力捏塑的‘肉身’。”丹恒漂浮在半空,身后的苍龙虚影发出低沉的咆哮,他的脸色凝重到了极点,“她窃取了丰饶的力量。”
“不仅是窃取。”
景元手持阵刀,大氅在狂风中猎猎作响。神君金色的虚影在他身后若隐若现,威压全开。
“她是想……借鸡生蛋。”
“既要‘毁灭’,又要‘永生’。”彦卿冷哼一声,手中的飞剑严阵以待,“真是贪得无厌。”
“贪?”
幻胧笑了。
她轻轻挥了挥手中的圆扇。
“这叫……‘追求极致’。”
“在这个宇宙里,只有‘毁灭’……才是唯一的永恒!”
幻胧猛地张开双臂,身后那数朵一直含苞待放的黄色莲花——丰饶玄莲,猛地绽放开来。
嗡——!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那些玄莲突然喷射出金色的光束,直直地朝着人群中最前方的那几个身影射去!
“小心!”
瓦尔特手杖猛地点地,一道拟似黑洞的重力屏障瞬间张开。
“砰!”
光束撞在屏障上,激起剧烈的涟漪。
但这只是开始。
那些玄莲象是活过来了一样,疯狂地抽取着周围的能量,甚至……抽取着众人的体力。
穹感觉自己的身体突然沉了一下,原本挥舞得虎虎生风的棒球棍,此刻竟然变得有些沉重。
“怎么回事?”穹咬牙,“感觉……力气被吸走了?”
“是那些幻花!”姬子的轨道炮轰鸣,试图打断莲花的连接,“它们在掠夺战场上的能量!”
“不仅如此。”
罗刹站在后方,手中的刺剑落地,绿色的荆棘以此为圆心疯狂生长,构筑起一道防线。
“它们还在……反哺那具躯体。”
罗刹的碧眸微眯。
只见那些被吸走的能量,顺着地下的根系,源源不断地输送进了幻胧那巨大的躯体里。她身上那些原本有些虚幻的部位,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实、坚硬。
她在回血。
还在吸蓝。
这简直就是赖皮!
“必须先解决那些幻花!”景元当机立断,“神君!”
“轰隆!”
巨大的金色神君从天而降,手中的大刀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狠狠地劈向其中一朵玄莲。
“当——!!”
金铁交鸣之声震耳欲聋。
那朵看似娇嫩的莲花,竟然硬生生地抗住了神君的一击!虽然花瓣被打得飞散,但并没有被摧毁。
“好硬!”彦卿的飞剑也被弹了回来,剑刃都在颤斗。
“不仅硬,而且……恢复得很快。”
镜流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另一朵莲花旁,一剑斩下,冰霜复盖了花瓣,但下一秒,那些冰霜就被莲花内部涌出的金色生命力给融化了。
“这就是……丰饶的恶心之处。”镜流的声音里透着厌恶。
战局陷入了僵持。
列车组和罗浮的顶尖战力虽然输出爆表,但这不仅要面对幻胧本体那铺天盖地的法术轰炸,还要应对那两朵不断吸血、回血的“赖皮花”。
这样下去,会被耗死的。
宆躲在队伍的最后方,被罗刹和瓦尔特护在中间。那个紫色的光盾依然坚挺,但他能感觉到,周围空气中的那种“生命力”,正在变得越来越狂暴。
他看着前方苦战的众人。
穹的动作慢下来了。
丹恒的水龙也被幻胧的法术击碎了好几次。
景元的额头上渗出了汗珠。
不行。
不能这么打。
这可是绝灭大君,而且是拥有了“不死神实”躯体的幻胧。常规的伤害对她来说,就象是在挠痒痒。
必须……打破她的“轫性”。
必须从“概念”上,击碎她的防御机制。
宆深吸了一口气。
他把手伸进了口袋,摸到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东西。
不是羽毛笔。
而是一顶……黑色礼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