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炼精盐是一个精细活。
宁远的技术越发娴熟,到了中午就已经提炼出不少精盐了。
胡巴蹲在一旁帮忙,却听到外面传来薛红衣的声音,赶紧出去迎接了。
“宁远!宁远!”
薛红衣人带着急促的脚步声闯了进来,斗篷上沾着未化的雪粒。
“立刻下山,去清河县,胡巴,带上你的人,一同去。”
宁远放下长勺,“出了什么事?”
“云锦庄出事了。”
薛红衣语速飞快,“聂老板的妹妹,晴儿姑娘,刚跑来报信。”
“说天刚亮,就有一大帮人围了铺子,来者不善。”
“猴子他们三个虽在守着,但对方人多势众,怕是撑不了太久。”
“呵呵,这么快就有麻烦来了,”宁远并不奇怪。
“他娘的!哪个杂碎敢动咱们的盘子!”
胡巴闻言,眼一瞪,抄起手边的弯刀就要往外冲,“兄弟们,抄家伙!”
“慢着。”
宁远声音不高,却让胡巴迈出的脚步骤然停住。
“姑爷,还等什么?”胡巴回头,满脸焦躁。
薛红衣却抬手示意胡巴稍安,目光落在宁远沉静的脸上。
“听宁远说。”
宁远走到水缸边,舀起一瓢冷水洗了把脸,冰水刺骨,让他思绪更清。
“对方来了多少人,可看清了路数?”他转向薛红衣。
“晴儿吓坏了,我大概问了一些细节,只说黑压压一片,少说二三十人,不象普通地痞。”
宁远沉吟片刻,心中已有计较。
“胡巴,你带所有兄弟,立刻赶去云锦庄镇住场面。”
“但记住,我不到,绝不可先动手,哪怕对方吐口水到脸上,也给我忍着。”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必要时,把收了银子的赵县令‘请’出来。”
“他拿了咱们不少好处,总不能一直作壁上观,他若识相,就该知道此刻该站在哪边。”
胡巴虽不解其深意,但对宁远是非常的信任。
重重抱拳,胡巴哈哈大笑,“成!都听姑爷的!”
说罢,带着十三名精悍弟兄,如一阵风般卷下山去。
宁远则不慌不忙,将新提炼出的雪白精盐仔细收纳入陶罐,封存妥当,放入阴凉石室,这才整理衣袍,对薛红衣道:
“聂晴儿在哪儿,带我去。”
薛红衣一愣,有些刮目相看道,“夫君,你挺沉得住气啊,这都不急?”
宁远淡淡道,“估计是白虎堂那帮乌合之众,那些人本事咱们都见识过,猴子三兄弟就足够应付了。”
“我之所以让胡巴他们下山去,目的是告诉聂雪聂老板,跟我合作,大可放心,她有难,我宁远这帮兄弟,定当全力保护。”
“哦,是这样啊,”薛红衣了然。
胡巴和猴子的实力,其实是比周穷还要强上一个档次。
在关东镇府司,胡巴跟猴子是属于总教头和副总教头级别。
但周穷只是旗下一个小队长。
猴子带着两个兄弟,对付二十多个小角色,其实就不在话下了。
宁远与薛红衣回到村中家中,刚进门,便见小娟儿、秦茹、沉疏影三女正围着一个瑟瑟发抖的绿衣少女轻声安抚。
那少女正是聂晴儿,听闻脚步声,她猛地抬头,泪眼婆娑,见到宁远如同见了救星,跟跄扑来。
“宁神医!您可回来了!求您快想想法子,姐姐、姐姐她……”
晴儿泣不成声,小小娇躯因恐惧与焦急微微颤斗。
除了当年在扬州逃命出来,她就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害怕极了。
宁远扶住她,沉稳都爱,“晴儿姑娘宽心,我已派最得力的兄弟赶去,你姐姐绝不会有事。”
“那我们……我们何时动身?”
晴儿仰着苍白的脸,眼中满是依赖与急切。
她显然对胡巴等人的实力并不了解,只信宁远一人。
宁远却走到桌边,斟了碗温水,缓缓饮下。
“再等等,等我们的人到了再说。”
“还要等?”晴儿愕然,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怨怼,觉得宁远过于冷漠。
正欲再求,忽闻村外传来一阵沉闷如雷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地面都微微震颤。
“不好啦!官兵……好多骑马的军爷进村了!怕是来抓壮丁的呀!”
刘寡妇惊慌的尖叫声从外传来,村里顿时一阵鸡飞狗跳。
往年,边军铁蹄所至,往往意味着征役与苦难。
聂晴儿闻声,脸上血色瞬间褪尽。
宁远却放下水碗,脸上露出了然的笑容。
“来了。”
宁远大步走出院门,只见周穷一身风尘,领着二十馀名虽衣衫略显破旧但眼神锐利、杀气内蕴的边军骑士,勒马停在前方。
战马喷着浓重白气,显然连续赶路来的。
“宁兄弟!薛…小姐。”
周穷下马抱拳,看到薛红衣,将到嘴边的“将军”二字咽了回去。
“周大哥辛苦,总营那边如何?”宁远迎上前。
周穷咧嘴一笑,风霜刻画的脸上带着几分自得。
“人头和战功都已报上去了,一点没敢耽搁。”
“老子担心白玉边城那帮杂碎使坏,带着兄弟们一口气没歇就赶回来了!马都快跑废了。”
宁远心中一定,用力拍拍周穷肩膀。
“来得正好!随我去趟清河县,也该让青龙县那帮人知道,如今这清河县,换天了!”
“哈哈!就等宁兄弟这句话!”
周穷“锵”一声抽出雪亮弯刀,声震四野,“兄弟们,上马!跟着宁兄弟,干活去!”
一时间,众人纷纷上马,杀气盈野。
宁远将犹自惊魂未定的聂晴儿扶上马背,自己亦翻身上鞍。
薛红衣送至门口,并未同行。
她身份特殊,白玉边城旧识不少,此时露面,反生枝节。
沉疏影望着丈夫在一群悍卒簇拥下绝尘而去,忧心忡忡地拉住薛红衣的衣袖。
“红衣姐,夫君他……究竟在做什么?我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
薛红衣回身,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目光望向远方,语气温柔却坚定。
“他在做一件大事,若成了,往后咱们或许真能过上安稳日子。”
云锦庄前
清河县,云锦庄外。
猴子与两位兄弟守住大门,脚下已横七竖八躺了十馀名哀嚎的汉子。
猴子嗤笑着,肩扛弯刀,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前方那群不敢再上的打手。
“哪个不怕死的,再上前一步试试?”
街对面,为首的是个脸上带疤的汉子,人称“二狗子”。
他曾是老兵,看出猴子三人身手不凡,尤其是那份临阵的沉稳与杀气,绝非普通护院。
二狗子强压怒火,冷道,“兄弟,好身手!在哪儿高就啊?”
“何必为了个商贾娘子,跟白虎堂过不去,要不跟我们混?”
“呸!”猴子不屑地啐了一口,“谁跟你称兄道弟?你特么的配吗!”
二狗子脸色铁青,正僵持间,街角陡然传来密集如雷的马蹄声,地面微颤。
围观的百姓发一声喊,瞬间逃散一空。
只见一名身着白玉边军制式札甲、腰佩官刀的将领,率数十名兵丁,杀气腾腾而来!
为首将领目光阴鸷,扫过场中情形,最终定格在猴子三人身上,声音森冷。
“好大的胆子!胆敢抢我白玉边城军饷,都给本将拿下!”
“若敢反抗,杀无赦。”